第二日,谢今安下了早朝回到相府,明湘将一碗热姜汤端给他,温声说:“屋子外头的霡霂一时半刻停不了,天凉风寒,小相爷快喝了这姜汤去去寒,仔细着不能沾了寒气。”
谢今安接过姜汤,咕嘟咕嘟几口下肚,吐吐舌头,嘶了声:“好辣。”
明湘笑:“奴婢特意挑的上好的姜。”说完她又催着谢今安去换了朝服,并道:“小相爷,书房软榻的炕桌上给您放了暖手炉,您若是去到走廊上,莫要忘了拿。”
谢今安点头,随即去卧房换衣衫。
换好常服后谢今安去拿了暖手炉,又让府上的仆人搬了把躺椅到前院的回廊上,谢今安便躺上边听着廊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困觉。
中途明湘路过时,让小丫鬟拿了织毯给谢今安盖着,谢今安哭笑不得,觉得明湘实在是有些过于应激了。
明湘板着脸:“小相爷,您不能仗着身子骨比以往年岁好上些许,就这般糟蹋。”
谢今安怕她念叨,赶紧投降。
明湘这才松了脸上的表情,又叮嘱小丫鬟不时顾着谢今安安后这才离开。
谢今安在她身后笑吟吟地喊:“今儿个的大食咱们吃古董羹。”
“奴婢这就让厨房备好食材。”
谢今安这才继续在躺椅上躺着困觉。
一个半时辰后,明湘叫醒谢今安,说古董羹已经好了,谢今安有些迷糊,直起身坐在躺椅上发愣,先前淅沥的霡霂不知何时停了,明湘放浅了声,又叫了句:“小相爷,古董羹已备好,可以开食了。”
“啊?好。”
到了厅堂,八仙桌上放着铜锅,里面的汤汁正在沸腾,小丫鬟将圆盘里的果蔬和切成薄片的豕肉烫进铜锅中,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谢今安几步跨过去坐下,又明湘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也坐下,说:“都一起坐下吃,就我一个人吃着多没意思。”
明湘拒了几次,谢今安放下竹筷,也不说话,就下压着嘴角望她。
明湘执拗不过他,只好和两个小丫鬟坐下,谢今安笑:“这才对嘛,在自己府上咱们不需要那么多规矩。”
热乎喷香的豕肉下肚,谢今安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又问明湘其他下人的饭食有没有备好,明湘回:“备好了,他们在下房里吃。”
“好。”
另外两个小丫鬟,听到谢今安如此关心她们这些下人,都不由得十分感激,他们小相爷可真好,人长得像神仙一般漂亮,性子也温和,会把他们这些奴才当人看。
谢今安美滋滋的吃着古董羹,心想昨晚那几个喷嚏和跳个不停的右眼皮也不准嘛。
这头谢今安在府里开开心心吃着火锅,那头皇宫里,正在御书房里的萧宗帝垂眼看着手中的奏折,他的眉头渐渐锁起,脸色也由平静变成了阴沉,最后竟是抬手将奏折猛摔在龙案前的地上,龙颜大怒!
他右边身后站着的宁大海当即上前躬下身说:“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您的龙体。”
“息怒,朕如何息怒!”
他手大力一拍龙案,怒道:“云泽州管辖范围内的云春县发生地动,百姓死伤无数,距离事发已过去半月有余,为何不见云泽州知府上报灾情!若不是这封云春县县令越级上奏来的折子,朕怕是半点不会知道这事!”
萧宗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宁大海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连声劝他龙体要紧,外间的下人跪了一地,萧宗帝缓过淤积在胸腔的那口浊气,对宁大海道:“替朕磨墨。”
“是。”
“云泽州知府王丰在其位未谋其职,尸位素餐,州内百姓遇地动,伤亡惨重,知府既知实情,仍选择隐瞒,致使灾情越发严重,现废黜其官职,即日起押送入京。”
萧宗帝在粉蜡筏上落下最后一笔,低着眼,说:“把圣旨拿给刑御司,让他们快马加鞭前往云泽州,十日之内务必将王丰押送到朕面前。”
“是。”
宁大海拿着圣旨离开。
东宫。
不走寻常路的赤霄从庭院里的树上跳下来,落到正在树下和自己自奕的太子殿下面前,将宁大海拿着圣旨去刑御司的事禀告给他。
萧焕驰敛眼思索着黑子的落处,等赤霄说完,才道:“这事儿不用再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是。”
黑子落下,先前溃散断裂的黑子因着这一字,奇迹般的连起来,势如破竹,竟是将原本被白子包围的局势扭转,呈现出反向包围的势头。
赤霄赞叹:“殿下好棋艺!”
萧焕驰手持黑子,以风卷残云之势将白子吞吃干净,随后拍拍手起身,说:“几时了?”
“还没到午时。”
萧焕驰脚步一顿。
“谢相还没来?”
赤霄挠头:“这属下也不知啊。”
萧焕驰皱眉:“让人去国相府上看看。”
“是。”
半个时辰后,去国相府的暗卫回来了。
书房内。
萧焕驰:“如何?”
暗卫神情复杂,道:“谢相吃古董羹撑着了,在自己府上的鲤鱼池旁来回漫步时踩着石头滑鲤鱼池里去了。”
萧焕驰:“……”
一旁的赤霄:“……”
赤霄率先没忍住笑了。
萧焕驰也眉头抽动,最终还是没忍住手抵着额头闷笑一声。
而此时谢府里被下人七手八脚从鲤鱼池里捞起来的谢今安,则是一脸郁闷,右眼跳灾定律果然虽迟但到,亏他还以为不准了嘞。
明湘急得催他去换干净的衣衫,又是叫大夫,折腾了许久,直到大夫说没什么事,她才松了提起的那口气。
谢今安靠坐在卧房床头,暖手炉的温度通过手心传向四肢百骸,他笑弯着眼看向一旁紧盯着自己的明湘,语气颇有些无奈:“我下次会稍加留意些,这次只是个意外。”
“那么宽敞的道您都能摔下去,依奴婢看那个鲤鱼池子那儿小相爷您就别去了,太危险了。”明湘眼神殷殷的看着谢今安,接着一锤定音:“奴婢这就去叫人在鲤鱼池边上围圈护栏!”
谢今安:“……”
太夸张了点吧。
但明湘可不这么觉得,谢今安就是这个国相府里唯一的宝,任何能够威胁到谢今安身体健康的东西,明湘都会想尽法子让它离谢今安远些。
明湘说完,风风火火转身就走。
身后的谢今安一句别拦还卡在喉咙里,明湘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翌日,东宫太子书房。
玉兰给谢今安送来一碟红豆酥,笑着说:“殿下这会儿在前院和赤霄首领比武呢,谢相稍等片刻。”
“比武?”
“是。”
玉兰笑着回谢今安。
“殿下说,谢相若是有兴致,可以去前院看看。”
谢今安当即起身。
而此时的前院里,赤霄双手交叉挡在脸前,压低声说:“殿下,您确定这样有用?万一谢相不感兴趣,那属下不是白挨揍了。”
“这个月月钱给你翻倍。”
“殿下您随便揍,属下皮糙肉厚,抗揍的很!”
萧焕驰一掀唇角,一个扫腿将赤霄扫翻在地上。
赤霄:“……嘶。”
殿下!您就不能下手轻点!咱俩只是演给谢相看,让他对学武起兴致罢了,您根本就需要这么较真啊!
赤霄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