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德却语气凝重,慢慢开口:“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朝堂,自小便是如此,可当年我没办法,突然被推到这个位置上来,我能信任的只有你,皇祖父纵然留了吴国公等老臣给我,可主少国疑,皇叔经营多年岂是我一朝能够打破,我知前方困难重重,却还是一次次让你入局,我知,是我对不住你。”
“陛下别说了,我去。”晏怀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忍不住腹诽,当年就是一句“晏怀哥哥,你能留下帮我吗?”他出生入死干到了现在。
陈清德神色缓了缓,面带笑容:“我听了你的建议,去年科举扩招取士人数,也在慢慢培养能接替你的人,户部有多重要你很清楚,且再辛苦几年。”
晏怀心道,辛苦他倒是不怕,主要怕没命。
“士为知己者死,能得陛下如此信任,臣定肝脑涂地。”他拱了拱手,神态谦卑。
陈清德扭头看着他,嗤笑了声:“行了,这又没外人,不必说场面话,我又不会信。”
从他开学启蒙,往后十多年的人生,陪伴他最多的便是晏怀,父亲身为东宫太子有处理不完的政务,他也没有兄弟姊妹,皇祖父便做主将晏家的二郎送来给他做伴读。
二人同吃同住,少年意气风发,何曾有过君臣之分,他文弱、晏怀好动,父亲给他找来萧老将军想让他强身健体,可他那时连马步都扎不好,萧老将军见了他就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就把晏怀推了出来,心想晏怀跟着萧老将军学功夫也是一样的,反正可以保护他。
再后来,父亲病逝,他搬离东宫,皇祖父封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郡王,自此过上了无人问津的生活,晏怀没有食言,他确实一直在保护他,会为了他同旁人打架,给他讲外出游历时的见闻。
念及此,陈清德轻轻笑了:“晏怀哥哥,我会做一个明君。”
二月,朝堂上最令人瞩目的大事,当属户部尚书晏怀暂停庶务,赋闲在家了,户部一切事务暂由左侍郎代理,甚至都没定下尚书大人的归期,只给保留了职务。
朝中内外,谁不知晏怀是小皇帝最为信任倚重之人,此番举动,无异于是告诉众人,晏尚书此案牵扯之大,虽未定案,但晏尚书绝不无辜,连陛下都保不了了。
姜姝习惯了晏怀整日忙忙碌碌,他这一闲下来,倒有些不适用了,原本想着是晏怀与陛下商量好了的暂且避避风头,闲赋在家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可这些天瞧下来,他竟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令人费解。
姜姝忍不住问他:“此案复杂,一时难有定论,难道你就一直这样闲下去?”
晏怀正看着游记,冷不丁听见这话,委屈道:“我不过才闲了五六日,夫人便嫌我不上进了?”
姜姝哑然,嗔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做些什么,你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自己找证据证明清白,总好过如此被动。”
晏怀微叹:“夫人果真是聪慧啊。”
“你当真有此打算?”
晏怀将游记放下,起身走到她面前,试探道:“陛下的意思是,等风头过了,让我偷偷再去趟江南,姝儿,你与我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