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泽脚步顿了顿,客气道:“这几日二弟受伤,我又这副样子,府里上下辛苦你了。”
姜姝屈膝:“大哥要怪就怪我吧,请冯五姑娘前来,是我的主意。”
晏长泽沉默着,姜姝又道:“我知大哥宁愿死也不愿耽误冯五姑娘,可我还是劝说夫君请了冯五姑娘前来,大哥若要责怪,我都受着。”
“你……竟明白我。”晏长泽猛咳了几声,捂着心口缓了许久。
“夫君不能明白大哥为何心生死志,可今日见到冯五姑娘与大哥,我就全明白了。”
晏长泽又缓缓坐下,目光望着冯凌桑离去的方向,万分不舍与伤怀,“父母心性豁达,且早知我药石无医,少活几日不过是让这份悲痛早来几日罢了;二弟自幼聪颖,只是心不在庙堂,可他一旦做了,我相信他能做好,又有贤妻在侧,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唯有……”
“唯有阿桑,我活着一日,她便一日无法过自己的生活,这份情便一日割舍不下,她自幼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知悲苦、未经愁绪,我怎忍心她为我伤心断肠。我若不在了,她纵伤心难过,总能被时间抹平,她的一生不该受我拖累。”
姜姝听罢很是动容:“大哥用心良苦,我却自私地打破了这个局,夫君失去了祖父,对于他来说,大哥是他精神上最后的支撑,他自幼在祖父与大哥的庇护下自由地长大,他说不能再失去大哥了,我……终是我们太自私,不曾为大哥与冯五姑娘着想。”
晏长泽摆了摆手:“你若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或许真会埋怨你,可你是为了二弟,如此说来,我又何尝不自私?狠心留他自己面对这嗜血的局面。”
“大哥……”
晏长泽含笑看着她:“有妻如此,是二弟的福气,亦是晏家的福气。”
天色越来越暗,阿继扶着他进屋,晏长泽回身与姜姝言道:“我与阿桑之间总该有个了断,我会处理好。”
……
冯凌桑并不是每日都来,便是来也不过待半日,姜姝有次在花园碰见她,她笑容明媚说道:“我不能总赖在这儿,旁人会说闲话的,他那个人最重规矩礼仪,如今他肯乖乖吃药养病,我就少惹他生气,反正日子还长,我爹娘说等晏家开府宴时,会同晏老夫人商量婚事。”
姜姝微微惊讶:“冯大人与冯夫人想要你嫁过来?”
要知道大哥的身体,已不能寿终……
冯凌桑剪了几朵秋海棠放在漆盘中,笑得满足:“我上头有四个姐姐、三个哥哥,爹爹五十多岁才有的我,打小对我无有不应的,且我的命本就是恒哥哥救的,我十三岁就只想嫁给他,爹娘明白我的心意,自不会反对。”
“大哥还救过你的命?”
冯凌桑点点头:“十三岁那年游光明池,我从船上掉了下去,是他把我从池里捞出来的,初春的池水冷得刺骨,我又冷又怕,缠他缠得紧,他呛了好几口冷水,之后他将我往船上托,又被我无意中踹了几脚,自己差点没上来,后来我才知他是晏府的大公子。人人都说他冷情,可我知道,他是面冷心热。”
这一点姜姝倒是认同,晏家的两兄弟,明明大公子年少成名、才华横溢,却是二公子更受欢迎些,只因大公子待人虽客气有礼,但总带着些疏离,令人不好亲近,反观二公子虽张扬跳脱,但瞧着就是个热心肠,自然更受姑娘家青睐。
“到了吃药的时辰了,我得去看着点。”冯凌桑晃了晃手中的秋海棠,笑嘻嘻说道:“对了姝姐姐,你虽长我两岁,但日后我过了门可是你嫂嫂,我唤你阿姝可好?”
姜姝浅笑:“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