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宫道里一眼望不到尽头,血红的城墙遮住了所有,凄寒的冷风刺骨,自庭深院落处吹过,卷起梨花飘落,似雪非绒,梨香四溢,短暂地凝住小女孩的眼泪,让她安静几瞬。
小女孩又冷又饿,她拿出紧紧揣在自己怀里的酥糕反反复复看了很久,咽了咽口水,还是一脸决然地舍弃,把酥糕再次揣回自己的怀里。
她已经哭累了,干涩的眼睛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小女孩揉了揉自己哭肿的眼睛,毅然决然地朝着前面走去,精致小巧的绣花鞋上全是泥点子,她惶恐不安,内心一直在怂恿着自己向前走去,仿佛只要走到尽头,师父和师兄就能够来接她回家。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需要师父的小孩子。
周围越来越冷,环境愈来愈安静,她甚至能够听到远处哀怨的女声,不知什么时候,原来她已经走到了冷宫附近。
忽然间,她看到了远处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小女孩害怕极了,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了,她迷路在这深宫之中,急需有人能够救她回去。
等靠近一点,她终于听到那群人在嘲笑着什么,为首的一个小男孩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衫,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那个穿着玄色衣装的男孩,随后嘲笑道:
“畜生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皇子了?还不是贱妾生下的孽种。”
周围的那一群小孩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穿着天蓝色衣装的小姑娘笑得最灿烂,她手里还捧着一盏暖灯,随后她又笑嘻嘻说道:
“容奴可是冷啦?本公主这就给你暖暖。”
她把暖灯拆开,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惺忪的火光明暗涌动,那个女孩像是很熟练一般,让身边的宫人用手捧着,试图狠狠地把那未灭滚烫的炭火按到玄衣小男孩身上。
洛娇娇皱了皱眉,她还是没有忍住,上前喊了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的手顿住,其中那个蓝衣小女孩的脸色尤为难看,她拽了拽身边的人,声音哽咽:
“皇兄……就是她,一直在欺负本公主。”
她身边的人这才懒懒地看了洛娇娇一眼,他冷哼一声:
“不过一个小丫头,皇妹且看着,看本王如何把她给玩死。”
洛娇娇攥着手里的酥糕,没敢擅自行动,她还是没有畏惧,而是盯着他们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一步:
“你们在欺负人!”
师父说过,欺负弱小是只有废物才去干的事,真正的勇士,都是一挑三的。
而他们四五个人去欺负一个人,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忽然间,小女孩又停在原地没敢再动。
可是……师父也说过,碰到这种事情,应该是在一边看戏,看着看着,如果到自己头上的话……应该拔腿就跑。
“你是什么人?”那群人里有人隐觉不对,朝洛娇娇问道。
洛娇娇呵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骄傲说道:“我是洛娇娇啊,你们真笨。”
师父最疼她啦,连名字都是娇宠,就连师兄都很嫉妒呢。
他们人群中顿时愣住,旁边那个淡黄色衣衫的男孩稍微年长些,他蹙了蹙眉头,拦住了怒气冲冲朝洛娇娇走来的男生:
“她是九公主,不要动她!”
洛娇娇瞅准时机,直接迈着小碎步跑过去,趁他们所有人不注意,把那个蓝色裳裙的小姑娘撞倒在地,暖灯迸溅出来的火星点着了小姑娘华美的裙裾,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
她抓起地上那个玄黑色男孩的手就跑,不知跑了多久,才喘着气停下,小女孩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他扶到墙角,掀开他的衣服,看着血淋淋的伤口有点发怵:
“你……你受伤了……”
师父曾经教过她很多包扎的方法,直到现在,小女孩才知道师父教的方法在野外有多么不靠谱,她根本找不到止血止痛的草药,只能干干巴巴地说道:
“你……你愿意相信娇娇儿吗?”
不管他信不信了,小女孩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撕开自己的衣裳,这时候她总算想起自己头上戴着的那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扒拉了一阵子,总算搞下来一个金色比较锋利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很好看的小男孩似乎很怕自己手里的东西,他冰冷如凝霜的墨眼紧紧地盯着那枚金簪,身子都在发抖。
洛娇娇感受到了他的恐惧,握住他的手,对他甜甜一笑:
“我不会欺负你的,你放心,娇娇儿会保护你的。”
他愣住了,小男孩的手还是很抗拒地推开她,不过小女孩感受到,他似乎并没有方才那般疏离自己了。
割锦声悦耳,小女孩撕下一块锦布,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觉得眼前的这双眼睛可真好看呀,不过为什么那群人要欺负他呢?
洛娇娇知道她不该去戳人家伤疤,索性什么都没有问。
她摸到小男孩身边坐下,抱膝闷闷地说着:
“我迷路了……师父会很担心我的,你知道怎么逃出这个地方吗?
这里好可怕,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他们都想抓住娇娇儿,娇娇儿好怕……”
说着说着,她又委屈地趴在腿间不再说话。
身边的小男孩一直没有说话,洛娇娇想着他可能是个哑巴,于是故作坚强,她抬起头来对小男孩笑了几声,也许她笑得确实很难看,小男孩原本还冷着脸有些厌恶地别过头。
洛娇娇察觉他可能饿了,她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一直珍藏的酥糕:
“这……你要是饿的话,这些给你好啦。”
反正等她回家后,一定要求着师父给她买很多很多蛋糕,她又饿又冷,现在只觉得好困。
小男孩应该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饭了,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为数不多的几块酥糕,那双墨眼依然警惕,不过在洛娇娇面前,他已经放下了戒备。
“为什么不走……我……我是奴隶。”
他的声音很好听啊,就跟四月冰雪初融的暖泉,让小女孩听得有些痴迷。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才堪堪回过神来,她不知道小男孩嘴中的奴隶是什么意思,疑惑地挠挠头:
“可你跟我一样,也是人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小男孩又不说话了,洛娇娇觉得无聊,直接在他的身边轻哼着师父常给她唱的歌谣:
“篱落深深哟,风雨阴。
嘉阳草草呀,人心离……”
大概是小男孩嫌她唱得太难听了,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