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就面对面了。我终于敢看着她说话了。我心里的幸福感仍然象在火车上那样隆隆地行驶着。
可以介绍一下她了,我那天正式认识了的她。她叫谢烨,比我小两岁。她婴儿时候被寄养在紧挨上海的江苏太仓的一个奶妈家里,后来被父母接到北京,住在小石桥胡同故宫博物院宿舍里。她爸爸在北京故宫做文物工作,妈妈是军队医院的护士。由于特殊原因,跟那时候的许多人一样,她的父母离婚了,她和弟弟都跟着妈妈。所以她和她的弟弟小纯都姓谢,而不姓她爸爸的张姓。她在承德跟着她爸爸生活到十二岁,然后被她妈妈接到上海去。上海是她妈妈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关于她的长相,网络上有很多照片,但只能参考。其实她那时候长得特别美,哪张照片都比不了。还有一个可以参考并更加可靠的是我爸爸的一个评语。爸爸说:小烨集古典美和欧洲美于一身。集于一身,多高的评价!我要说,绝对正确。至于怎么个集于一身,就当成一道思考题吧。
对了,她也是一名文艺青年,也写诗,用笔名雷米。她的几首诗还被收入了当年出版的《朦胧诗选集》。她跟我有很多共同点。我和她都是北京和上海之间的传说,父母是上海人,自己生长在北京,北京和上海元素在我们的生活里都纠缠不清。小时候,她也是在故事里被讲大的。我最喜欢听爸爸讲故事,她最喜欢听妈妈讲故事。,我最喜欢《昆虫记》和安徒生,她特别喜欢《金鱼和渔夫》。她跟我一样,也喜欢讲故事。住在幼儿园里的时候,她每天熄灯后都给小室友们讲,有一次还为此挨过罚。
那回,她在北京只逗留三天。她走的那天,我去送她,我们走了一大段路。说起她也写诗,笔名是雷米,我说,我听说过,我也读过你的诗。很有天赋的。她说:真的吗?这可是大诗人说的噢。我说真的,我记得雷米有首诗叫《要求》,对不对?她说,是的。于是她给我背诵了这首叫《要求》的诗:
我想死一回/我想在生命的边缘行车/去看看那边海岸的风景/去看一瓣瓣玫瑰和帆走过/我想爱一回/就象青色的小虫爱着/湿漉漉的花朵一回,我/想把蜜水饮尽。
我说:在生命的边缘行车,好!真好,雷!你会成为中国的女诗人的,而且是女大诗人。我是真诚地说这些话的。那也是我第一次称她为雷。
后来想起来,我有点不寒而栗,继而服透了她的天才。她这首诗简直就是世纪预言。看看那头三句:我想死一回;我想在生命的边缘行车;去看看那边海岸的风景。这三句话象不象预言?后来居然都应验了。诗歌这东西。看来真不能想写就写。
她说:我还有些自知之明。我只希望你能成为世界公认的大诗人。我说:我们比赛吧,好不好?看谁先成为大诗人?她说:不用比了。我直接认输。
有人问过我,你觉得你是大诗人吗?我的回答是间接的,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我说:大诗人首先要具备的条件是灵魂,一个永远醒着微笑而痛苦的灵魂,一个注视着酒杯、万物的反光和自身的灵魂,一个在河岸上注视着血液、思想、情感的灵魂,一片为爱驱动、闪光的灵魂,在一层又一层物象的幻景中前进。
接下来就要说到我和雷的五年爱情抗战了。
说来话长。留作下回分解行吗,虾米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