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细细品尝着眼前的美味。每尝一口菜,便喝一口酒。对这里的菜肴赞不绝口,好似十分满意。每喝完一口酒,便赞叹一句。每赞叹完一句,便捋一捋他那长到肚脐的胡须。别看他的胡须又密又长,却打理得十分柔顺,即便是吃菜喝酒,他那胡子也是沾不到半点菜汁酒水。或者说他全身上下都是极其白净的,好似一尘不染,与那略显老旧的桌子板凳是格格不入的。
坐在那老人身边的是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他顶着一头的红发,似乎不是中原的人,像是云州秦国那边异域的人。那少年双目炯炯有神,左手持书,右手执笔,他右手桌旁放着一本书,一把剑,一包行囊,一个酒葫芦,细看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天道”二字,剑鞘上写着“天德”二字,不由得让人想起儒宗书境剑意,号曰“万卷书天道,千剑合天德。”
只见那少年时不时用笔在他手拿的书中不断地圈点勾画,定睛一看,笔锋蘸的居然是朱砂红墨,定然不是在记录些什么,而像是在做批注,他忽的将笔一收,再将笔杆挠了下额头,忽的嘴角上扬,面露喜色,很是得意。
随后他转头向身旁的老人恭敬地把手中的书递给老人。“老师,这样对不对”那少年问道。
老人接过书来随便一瞥后,大笑起来,又捋了捋胡须,说道:“这本《燕歌行》是由玄州燕国的史学世家曹彦编撰,曹彦向来刚正,想不到书中竟也有不少溜须拍马之言,这样的大家在你东方路眼中居然瑜不掩瑕,你这批言‘马屁’二字虽不中听却也很实在。”
少年名叫东方路,像是老人的弟子,对老人极为尊敬,又见东方红墨拱手反问:“师尊以为如何?”老人放下手中书,叹道:“燕国仿校天子帝都神亟设王下学宫,国人好学成风,习武成痴,但你可知,学宫内为何能人少之又少。”
东方路不假思索,似灵机一动:“王下学宫大多数是贵族世家子弟,绝无庶族寒门,那贵胄子弟娇生惯养,虽有些附庸风雅之人,但腹中有真才实学者甚少,真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弟子记得老师说过,为学当有教无类。”
老人点点头说:“不错,但燕国有一创举可谓是空前绝后。”
东方路附声道:“老师指的是燕国皇庭增设女官一事吧,那可真是遍览九州诸国绝无仅有,燕国玄若皇后当真了得,她竟然能力排众议,创下女官制,燕国女子的地位比之诸国着实高出许多。”
老人微微一笑:“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燕国帝君羸弱,难控大局,玄若皇后渐掌大权,这个女人不简单啊,离天只差一步了。”
东方路望着门外逃难的百姓,不禁感慨,此地兵荒马乱,也不知老师不辞辛苦来此所为何事,当不是青丘的百花香酿香醇无比,老师来此品尝佳酿,但转念一想,百花香酿又如何有浩然宫的桃花醉来得诱人,但他陪同老师周游列国多年,见多了战乱局面,老师济世救人,最不愿见的便是九州分裂,百姓受苦,想是老师到此怕也是这个缘由。
与老师谈笑过后,东方路也起筷大口吃起菜来,二人吃完之后,东方路便去前台结账,可能是由于生意太好了,东方路连喊几声“掌柜的,结账。”掌柜愣是没听见。
东方路弯着脑袋,顿生一双死鱼眼,接着右手食指轻轻一勾,那掌柜似乎被人扒拉一般贴在柜台上。东方路凑过身去,微微笑道:“掌柜的数钱数到手抽筋了吧。”
掌柜听罢随即从惊恐之态挤出笑容,说道:“客官说笑了,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我们小老百姓有早没晚的,说不定哪天就挂了,不如趁早赚点钱财,跑路逃荒也不至于饿死。”
东方路笑道:“兵者,凶器也,就怕大军铁蹄之下,你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便将银两给了掌柜,顺便为他的老师打了整整一葫芦的酒,系在腰间,然后背上行囊,拿了书剑,随老人快步走出了酒馆。
不想走出不足一里,便有一股劲风袭来,眨眼之间,二人身前地下便多了一道沟壑,只听见咔嚓一声,身旁的墙壁已然倒塌,随后窜出五个黑衣蒙面人,一字并横排挡在师徒二人面前。只见对面五人中间那个人手中剑已经出鞘,显然刚才墙倒地陷是因他出剑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