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云诡

第287章 烛火微明映尸烟

兽界,无妄峡。

猩红的炭火,无声地燃烧着,将空气烘烤得灼热香甜。石壁上有一道道凹痕,那是过去凝结露水的痕迹。原本被潮气沁润的木质家具,此时发出干燥的噼啪声。

“吱呀~”尸烟推开窗户,向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万家灯火发出的片片暖光。

“呼~”她挺起双肩,深吸口气,胸口的憋闷之气渐消。抬头看看,无妄峡正当中,有一轮青色的月亮,月亮背后是广袤无垠的天空,天空中是漫天繁星。

此时那青色的月亮,缓缓旋转着,在它四周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这光晕似有似无向下勾连,将地表渗出的浓雾缓缓吸收。

碧辰珠。尸烟心中暗自思忖,全靠它,无妄峡才结束了数千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湿漉漉的空气消失了,露水也消失了,大家可以在家中生火做饭,飘起阵阵炊烟。晚上再也不用轮流睡觉,防止他人冻伤。而是能相拥而眠,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这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尸烟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屋内的炭火太过旺盛,即使打开窗户,她还是感觉心中躁动不堪,干脆去街上走走。迈步而出,暗自轻笑,看来自己是在潮湿的环境中呆得太久,连这份温暖的幸福,都享受不了呢。

“尸……尸烟统领。”

“尸烟……统领。”

迎面而来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双手垂立,身子紧贴墙角,一动不动,面上带着几分感激又带着几分恐惧。

尸烟点点头,示意大家先走。可惜,不论她如何示好,大家始终靠在街边,一致让她先走一步,有些人急得欲哭无泪,都要给她跪下了。

没办法,尸烟只得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刚走不远,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三两句窃窃私语,等她回头,方才遇见的人,已如落叶般,消失不见。不多久,整个兽都街上,就剩下她一个人,空空荡荡,仿佛孤魂一般。

“呵呵。”尸烟轻笑两声,表情带着几分苦涩。她知道,大家如此俱她敬她,不是因为她是征伐兽族的大功臣,也不是因为她是兽民亲自推选出的首领。

而是因为,她,是古神罚魁看上的人呐。

青色的碧辰珠子熠熠发光,将尸烟在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她再度抬头,凝望这颗神珠,这颗兽民现在日日赖以生存的神珠。它,是罚魁赠予兽界的,说是作为下聘的聘礼。

“娘~你看,我有影子啦,我有影子啦。”前方传来孩童天真无邪的嬉笑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开心地跑跳着。

“慢点跑,大壮,小心别摔着。”母亲在后面小碎步追赶上来,一把抱住孩子,两人玩笑一番。

尸烟见此情景,心中一动,右手不由放在自己小腹处,那里虽仍一片平坦,但她知道,此处已经孕育了一个属于她和孤煞的孩子。再过十个月,自己也是一位母亲了。念及此,她不由慢慢踱步向前。

“尸烟统领,见过尸烟统领,恕我等母子无礼,冲撞到了您,我们母子二人向您赔礼了。”说罢,女子按着孩子的头,两人一起深深磕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尸烟上前一步,弯下腰几欲搀扶。

“统领不可。”女子大喊一声,更加谦卑的伏地身子,恭敬道:“尸烟统领身份尊贵,不可屈尊。还请您先行一步,我等自便即可,不劳统领费心。全亏了统领您,咱们兽族才真正见到了太阳。您是我们全体兽族的大恩人,我等感激不尽。”

尸烟有些尴尬的抽回手,抬脚从母子二人身旁向远处去了。她注意到,家家户户门前,都新摆放了一尊石像,石像上是两个人手牵手的样子,左边的是一男子,身型壮硕,体有雷纹,右侧是一女子,身型纤细,模样清瘦,二人当中,悬浮着一光华的圆球,底座上有四个大字,永结同心。

随意一看,便知这两人是罚魁与尸烟,正当中的石球,就是这天上的碧辰珠了。尸烟有些不快,是什么人造出的这种石像,污蔑她的名声,对于罚魁的提亲,自己根本就没接受,更别提什么永结同心。

“嗡~”护体飞剑感应到主人的愤怒,发出颤抖,悬于半空,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迅疾而出,将众石像砸个粉碎。

尸烟牙关紧咬,面色铁青,刚欲下令,转念一想,叹口气,又将飞剑收了回去。心中知道,他们哪里是希望自己永结同心,根本上来说,是舍不得这碧辰珠罢了,虽说它才出现了短短四天,现在看来,兽人是离不开它了。没办法,过去的兽人过得实在太苦了。

尸烟百无聊赖在街上走着,心中无比烦闷。距离罚魁提出的最后期限,还有最后一天。一天后,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不仅这碧辰珠会被收回,兽族回到过去永无天日的生活。罚魁更会每天来兽界,吃十个奴隶。所有人头上都带有奴隶印记,谁也无法脱逃。

夜风吹来,激起峡谷中久违的凉意,尸烟禁不住打个寒颤,方才出来时,有些匆忙,衣衫有些单薄。只好双臂环抱,揉搓着胳膊,裹紧身躯,继续向前。思绪不禁飘回那天,万人聚集的广场上。

当时,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狠狠扇了罚魁一巴掌,为备受欺压的兽族之人出一口恶气。那一巴掌打出后,整个广场上的气息都凝固了,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罚魁转过脸来,瞪着她,凶恶的眼眸中,映出自己青绿色纱裙,尸烟毫不畏惧,双拳紧攥,与其对视着。

不料,罚魁突然冷笑一声,说出一句:“很好,你很好。”

说罢,他抬头喝问一声:“孤煞何在?”

“回主人,小的在此。”尸烟看到孤煞谦卑地举起手,讨好地笑着,手脚并用爬过来。

尸烟傲然挺立,望着跪伏在罚魁脚边的孤煞,心中有一丝悲凉。

“方才听说,兽民们不选你做兽主了,而是选了她。”说着,罚魁冲尸烟一指。

孤煞恭敬的直起上半身道:“回主人,属下带领无方,让兽界屡遭大劫,百姓们选举尸烟,乃是民意所趋。”

罚魁听罢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蝼蚁之声,安能撼动神意。”说着,他左手前伸,在孤煞额头一抹,同样消除了孤煞额头的奴隶印记。

“主人……”孤煞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你是我亲自指认的兽主,何时换你,只有我说了算。你~听清楚了吗?”罚魁神力外放,威严地声音,响彻广场,激荡在每个兽人心头。

“属下遵命。”孤煞拱手道。

“很好。”罚魁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迈步向前,来到尸烟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向上抬,沉声道:“至于她,我要带走。”

“呸!”不等孤煞说话,尸烟狠狠啐了罚魁一口,后退两步,唤出飞剑道:“你说带我走就带我走,你算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方才松口气的兽人又紧张起来,生怕罚魁一个不高兴,将他们全给吃了,跪在地上的身子趴的更低了。

罚魁哈哈一笑,擦干脸上的唾液,点点头道:“很好,我很喜欢你这股桀骜不驯的劲头。我罚魁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说着,左手一挥,从袖中飞出碧辰珠悬于半空。

“我要带你回神界成婚,邀你做我罚魁的夫人。你知道,神拥有无穷尽的寿命,总是有些无聊,你去陪我几百年,也不是什么坏事。在你陪我的过程中,这碧辰珠可一直留在无妄峡,供兽人使用,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罚魁发出一道神力,激活碧辰珠,“虽说我一个手指,就能让你动弹不得。但那样的话,实在太过无趣。我给你五天时间考虑,希望五天后,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罢,罚魁驾云离去,留下满地惊魂未定的兽人,以及面面相觑的孤煞与尸烟。

“尸烟统领~”

尸烟正在夜风中踱步出神,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迫切转身,满脸欣喜道:“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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