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茵缓缓的抬了一下手，示意两人上前一点。
周戎蹲在床旁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钟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戎，似乎是要看穿他一样，周戎恍惚间竟然有一种不敢对视的感觉。
“阿姨……”
钟茵打断了周戎说道：“很像，周戎，阿姨很矛盾，我知道你大概会成为丽彤爸爸那样的人，我在你身上能够看到那种很纯粹的军人影子。”
周戎再次陷入沉默……
“我听说，你喜欢我女儿是吗？”
周戎蓦然抬起头，却不知话从何说起，他问过自己的内心，如果是在前世，柳丽彤在她心里的位置很纯粹，他确定自己喜欢的是那个在学生时代惊艳了自己整个少年时代的女子。
但是真正重生之后，他才明白，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似乎成为了他内心的一个符号，一个名叫青春的符号，他不确定柳丽彤在他内心中是否还是那么纯粹。
窗外，那个在她心中惊艳了两次少年时代的身影此刻显得格外的孤独与无助，那一瞬间，周戎似乎感觉内心当中有什么东西在撕裂。
“是的，阿姨，我明白这样说可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我喜欢丽彤，她在我的心中无可替代。”周戎肯定的答道。
钟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俏皮和欣慰，笑道：“呵，男人，小小年纪就这么油嘴滑舌。”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钟茵似乎有些疲惫，但是握着周戎的手更有力了一些：“周戎，很不巧，我知道你，知道你的父亲，我知道，我快要离开了，答应阿姨，好好照顾丽彤，不要欺负她好吗？”
周戎看到钟茵的眼眶里已经布满了水汽，两只手仅仅的握住了她，说道：“阿姨，我答应你，我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丽彤，以我父祖的名义起誓。”
听到周戎的回答，钟茵似乎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一样，身体一下子软倒在床上，另一只手攥住马薇薇的手说道：“如果，将来见到柳洪昭，告诉她，老娘没有负他，没有任何人从我这里得到过任何隐秘。”
马薇薇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会转告他。”
钟茵再次把头转向周戎的时候，周戎看到她的脸在肉眼可见的变白，此刻，她的神情既没有了安慰女儿时的坦然，也无面对周戎时的从容，眉头紧锁，喉咙下方的皮肤剧烈的凹陷，眼神痛苦游离，马薇薇似乎想到了什么，喊道：“护士，护士，快让柳丽彤进来。”
来不及穿戴防护，柳丽彤几乎是从门外瞬间就冲了进来，一下就扑在了钟茵的怀里，护士抬头看了看，果断拿起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陆医生出现在了床旁，看了看不断抖动的心电图说道：“要不，家属先出去一下？”
钟茵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声音已经几不可闻：“谢谢你，陆医生，已经注定了，让我好好再陪陪女儿吧。”
周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打湿了脸颊，马薇薇悄悄转过了身子。
钟茵轻轻的拍打着柳丽彤的背，低声说道：“小彤，再让妈妈看看你。”
柳丽彤擦了一把脸，极力克制着，轻咬着嘴唇，直起了身子。
钟茵努力的抬了抬头，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要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周戎感觉自己被握住的手被轻轻的牵动，顺着那股力量，碰到了另一个冰凉的手，抬头，看到红肿着眼眶的柳丽彤也在看着他。
钟茵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你们，都要好好的。”
钟茵的手无力的滑落，周戎和柳丽彤两人十指相扣，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病床上，似乎也照进了几人阴霾的心里……
窗外，新年的鞭炮再次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