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道:“正是,正是。大哥说得有理。我们去来。”
他两个才倚仗威风,将孩子拿去。
行者即跳下石崖,到他塔门之下。
那公主道:“你这和尚,全无信义:你说放了你师弟,就与我孩儿,怎么你师弟放去,把我孩儿又留,反来我门首做甚?”
行者陪笑道:“公主休怪。你来的日子已久,带你令郎去认他外公去哩。”
公主道:“和尚莫无礼。我那黄袍郎与众不同。你若唬了我的孩儿,与他柳柳惊是。”
行者笑道:“公主啊,为人生在天地之间,怎么便是得罪?”
公主道:“我晓得。”
行者道:“你女流家,晓得甚么?”
公主道:“我自幼在宫,曾受父母教训。记得古书云:‘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
行者道:“你正是个不孝之人。盖‘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故孝者,百行之原,万善之本,却怎么将身陪伴妖精,更不思念父母?非得不孝之罪,如何?”
公主闻此正言,半晌间耳红面赤,惭愧无地。
忽失口道:“长老之言最善。我岂不思念父母?只因这妖精将我摄骗在此,他的法令又谨,我的步履又难,路远山遥,无人可传音信。欲要自尽,又恐父母疑我逃走,事终不明。故没奈何,苟延残喘,诚为天地间一大罪人也!”
说罢,泪如泉涌。
行者道:“公主不必伤悲。猪八戒曾告诉我,说你有一封书,曾救了我师父一命,你书上也有思念父母之意。老孙来,管与你拿了妖精,带你回朝见驾,别寻个佳偶,侍奉双亲到老。你意如何?”
公主道:“和尚啊,你莫要寻死。昨者你两个师弟,那样好汉,也不曾打得过我黄袍郎。你这般一个筋多骨少的瘦鬼,一似个螃蟹模样,骨头都长在外面,有甚本事,你敢说拿妖魔之话?”
行者笑道:“你原来没眼色,认不得人。俗语云:‘尿泡虽大无斤两,秤铊虽小压千斤。’他们相貌:空大无用,走路抗风;穿衣费布,种火心空;顶门腰软,吃食无功。咱老孙小自小,筋节。”
那公主道:“你真个有手段么?”
行者道:“我的手段,你是也不曾看见。绝会降妖,极能伏怪。”
公主道:“你切莫误了我耶。”
行者道:“决然误你不得。”
公主道:“你既会降妖伏怪,如今却怎样拿他?”
行者说:“你且回避回避,莫在我这眼前:倘他来时,不好动手脚,只恐你与他情浓了,舍不得他。”
公主道:“我怎的舍不得他?其稽留于此者,不得已耳!”
行者道:“你与他做了十三年夫妻,岂无情意?我若见了他,不与他儿戏,一棍便是一棍,一拳便是一拳,须要打倒他,才得你回朝见驾。”
那公主果然依行者之言,往僻静处躲避。
也是他姻缘该尽,故遇着大圣来临。
那猴王把公主藏了,他却摇身一变,就变做公主一般模样,回转洞中,专候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