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源对着霍淮之和宋季商欲言又止。
他是大山里的孩子，见过很多这般智商有问题或者精神有问题大着肚子的女人。
孙源看着眼前貌似是夫妻的两人，想到了自己没有走出那座荒芜苍凉毫无生气的大山的日子。
他出生在一个很偏远很穷的大山里，那座大山叫大凉山。
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从未见过父母。
幼时他也追问过爷爷奶奶，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儿。
但他们只是说出去赚钱了。可是他没有见到那从未谋面的爸爸妈妈和那些钱。
小一点的时候，他一直跟着奶奶在地里忙活，等到了十岁左右，就跟着爷爷进山砍柴抓些野鸡野兔到山集上换东西。
他们大凉村住的人其实不多。总共也就二三十户。都是留守老人和儿童。还有一些......好像一直大着肚子的中年和老年妇女。
小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长大了才发现了问题。
比如为什么村里的壮劳力都外出打工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大着肚子的女人。
后来他明白了。
因为他的奶奶就是难产死的。不到五十岁的奶奶已经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看着如同六七十岁。
他十一岁那年，奶奶的肚子慢慢变大了。他知道那是肚子里有了小孩子。山里的孩子虽然没有人教导生理知识。
但是山里的长辈说荤话，聊房内事也从不避讳孩子。
而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身体都被过度劳累和一些以前留下的病根掏空了，也没有足够的营养可以生下那个孩子。
所以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在一声声凄厉惨叫中一尸两命了。
而爷爷想娶个新媳妇，但是没有钱。所以打算卖了他。
在山里男孩很值钱的。尤其是没成年但是有劳动力的男孩。
愚昧无知的大山里的人才不在乎什么感情不感情，也不怕养不熟。只要听话就行。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或者直接让男孩和家里的女孩圆房生下一个有他们家血脉的男婴。
在他偷听到他爷爷和别人在商量他的价格时，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跑了。
在四周都是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他无处可逃。只能冲着他们村后面的大凉深山处跑去。
他在山里没有任何目标的跑，饿了就啃草，运气好还能摘到果子。虽然不好吃。
渴了就去找水洼。这还得感谢爷爷带他进山教会了他在山里如何找水。
困了就席地而睡。他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走了三天还是四天，他已经不知道了。因为他的脑子里全是浆糊，还有奶奶凄惨的叫声。
他总觉得他快要死了，奶奶的惨叫声也许是奶奶来接他了。然后他就昏倒了。
等他再醒来时，就看到比他小几岁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当时他一度以为是天使来接他了........
而那个小男孩就是霍总。霍老家主带着小霍总遇到昏迷的他。其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老霍总为什么要带着幼小的孩童去他们大凉山深处。
知道了他的遭遇，才几岁的小霍总竟然板着小俊脸说是资助他读书。
而实际上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读书是什么。他只知道也许他能活下去了，不用被卖掉了。
嗯，最后，他还是被卖掉了。不是卖给那个打算把他当种猪的人家，而是被卖给霍总了。
两万块钱。他脱离了愚昧到处开满恶之花的大凉山。跟着小霍总来到繁华俗世。他以为以后他就是这个长得好看少爷的奴隶了。
但是这个小少爷却送他去了学校。他开始认识字，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而且他自由了。
这个拯救他的小少爷并不需要他。
少爷总觉得他太过良善。呵，大凉山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善人呢。只不过是他感恩少爷对他的拯救，所以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少爷那样的人。
而眼前这个抱着肚子呵呵傻笑的女人忽然让他想起早就被埋葬掉的大凉山的回忆。
荒凉残破的村子，总是大着肚子的女人们，明明每一年都应该诞生好几个婴儿但是基本没有见过的婴儿和大雨磅礴的夜晚，奶奶凄厉惨痛的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