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人紧闭的双唇，水雾爬上他内陷的眼窝，路玥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看清了那协议上的字，一旁的镜面已经发黄的老花镜还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视线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墙上唯一的一张合照。
一家五口，两位长辈笑得慈眉善目的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后边，赵三怀里抱着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孩子，左边手臂上，一个女人的手挽着他的手臂，俨然一副合家欢乐的样子。听赵三说，他的妻子，早些年因为难产走了。孩子也没有保下来。
傍晚，孩子放学，幼儿园门口站着翘首以盼的家长，马路边横七竖八地停放着电动车，老人脚边挺着一辆自行车，路玥和爷爷一齐在门口等孩子，赵三尾随在身后，隐逸在人群中，其实上午在客厅时，他就在了。
女孩看见爷爷旁边站着的路玥，微微一愣，警惕的站在她爷爷旁边拉住爷爷的手，路玥蹲下来想同她解释的时候，孩子也只是往她爷爷身后更躲的深了。直到她爷爷弯下腰和她解释路玥的身份，她才微微减淡了自己眼底的恐惧。
一听到她爸爸，小女孩的表情有一丝僵住，眼眶瞬间开始泛红。站在路玥身后的赵三小声的开口安慰着：呶呶，不哭。
路玥如炮制发，对着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孩子说道：“呶呶，不哭。”
孩子哭的更凶了，小嘴向下一瞥，大颗大颗的珍珠就从眼角滑落。爷爷听到路玥喊出孩子的小名，也只当是之前赵三和她讲过，也没有多怀疑，蹲下来把孩子抱在怀里，手轻轻拍着后背做安慰。仔细看，爷爷额头上青筋隐隐若现，他也是在克制罢了。
生生死死，任何一个人的离开对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目送老人骑着单车走在夕阳里，孩子坐在后座上时不时回头看，不知道在孩子的眼睛里，黄昏下站着的，会不会是两个影子。
直到他们骑到路的尽头，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路玥才扭头对身后还恋恋不舍地赵三说：“是时候履行你的承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