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袖中的拳紧了紧,平稳的情绪终究是泄了几分。
“这会害了你。”
卫桐的声音突然传过来,“祁夕,她已经等你四年了,这难道不是在害她吗?她一个女子都比你勇敢,你就不能为了她勇敢一回吗?世俗的眼光真的比她还重要吗?”
言尽,她转身离去。
祁夕怔在原地。
怀中的女子抱他很紧,又颤抖不已,令他的心跟着被撕裂。
猛然,他抬起了双臂,把女子紧紧护在了怀中,语带哽咽:“傻子。”
怎么会这么的傻。
他以为,只要她离开,她很快就会释然,想开,出嫁,过平常女子一样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女子在他怀里闷声哭。
他拿出帕子,颤抖去擦她的眼泪,道:“是我不好。”
“我们去找嫂子,让嫂子出面说好不好?”
“好。”无论怎么样都好。
“走。”莫文歌拉着他就去了。
卫桐在不远处看见两人过来时就迎了过来。
莫文歌红着眼睛紧抓住祁夕的手,生怕他再跑掉似的。
“嫂嫂,爹娘那边你——”
“走吧。”
她转身离去,喊上傅九川,带着孩子跟着下了山,去了莫家。
王小慧夫妇已下了山,这会正在门口和村里的人说话。
一看卫桐夫妇过来了,村里的人都迎了过来。
再看莫文歌的身边还跟了个祁夕,夫妇俩微微一愣。
卫桐和村民打了声招呼,把带来的糖给发下去后,他们这边就进了院子。
一家人来到堂屋坐下来。
卫桐道:“二爹二娘,文歌的事情你们早有耳闻,现在是时候把事说清楚了。”
“文歌和祁夕都是我的亲人,他们两个都熬了这么多年了,我看在眼里也心疼,我的想法是,只要他们两情相悦,我支持他们在一起。”
两夫妇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歌的事他们夫妇俩最清楚了。
她为了等这个人,一直不肯嫁。
逼狠了都能拿根绳子去上吊。
后来也不敢逼太狠了。
这四年来,她大多数的时间也都在商铺里,祁夕走后的一切事情全由她接手了。
商会副会长是她。
做卫桐大掌柜的是她。
卫桐在帝都名下的商铺都是由她在出面管理,运营。
她这个东家就成了甩手掌柜了。
各地的加盟商也越来越多,已遍布多个州城。
这样的姑娘,自然也有不少人想要求娶。
为等这一个人,她就是不肯嫁。
“娘。”莫文歌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哀求眼神让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是眼睛一热,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道:“随便你们吧。”
卫桐都发话了,她总不会害他们,他们又向来听她的话。
再拦着,就是要把女儿拖成老姑娘,往死里逼了。
一样被笑话。
答应归答应,王氏还是觉得抹不开脸面,道:“但是你们别想我给你们大办婚礼。”
丢不起这个人。
她也不想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女儿最终嫁给了师父。
虽然最后可能还是会知道。
莫文歌哽咽道:“我不要婚礼。”
她只要这个人就够了。
卫桐:“婚礼我来办,不但要办,还要风风光光的办。”
她非要打破世俗的眼光,让笑话变佳话。
王小慧怔了怔,妥协:“那就依六六的意思吧。”
她都不嫌丢脸,她的脸难道比六六的大,比青衣侯府大。
卫桐这边发了话,王小慧这婚事也就操办起来了。
这事都拖了四年了,便不能再拖。
三月十五,宜嫁娶。
祁夕带着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去了百寿村迎亲。
全村的人都跑出来观看。
有人惊讶,有人奇怪。
“这不是祁夕吗?”
“这是老师娶了学生吗?”
霍扬带着妻子挤过来看热闹,道:“谁能想到这没心没肺的莫文歌还是个痴情种,生生等了他四年。”
他妻子是个温婉的妇人,含笑道:“如此说来也是苦尽甘来了。”
一群青少年也都挤过来看热闹,都是和莫文歌在一个学堂里读过书的,许多人已做了父亲。
大家一阵感叹。
风向变。
童蓉带着一群妇人跑过来,冲着被背出来的新娘喊:“莫文歌,一定要狠狠幸福啊!”
没错,这些都是卫桐的授意。
避免有一些闲言碎语出来,她提前打了招呼,让他们来助威。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有点闲话也会给压下去。
莫文歌过了这个年已是二十岁了。
村里的人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平日里在一起相处都是友好的,再则,她现在管理着所有的商铺,和各处的分堂。
看着她一年又一年的不出嫁,有的是人真心为她着急。
知道她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祁夕后,更多的就是为她心疼了。
自此,村里唯一的老姑娘被敲锣打鼓的嫁出去了。
祁夕的家里请的就是一些好友了。
他已没有亲人,以往和百寿村的村民来往最近。
庄博童蓉带着家人来了。
墨玉、白奕也都过来了。
卫桐傅九川、霍扬夫妇、玉凰夫妇也都到了。
人不多,也依旧热闹非凡。
等祁夕敬过酒,卫桐让他回去洞房,他们一众人继续吃喝。
庄博笑说,天下再找不到像他师父这般体贴的人了。
别人只想把新郎灌醉,她只想让新郎赶紧回去洞房。
所以,只喝了几杯酒的祁夕也就先告退了。
来到喜房,挑开新娘的红盖头,他静静的望了好一会儿,望到她不由得转动地一下慧黠双眸,有几分调皮,有几分淘气,有几风情,或委屈:“夫君,我脖子都疼了。”
他回过神来,忙上前为她取下凤冠,低首含住她柔软唇瓣。
温柔又急切。
“娘子。”他在她耳边低喃。
这一天,他也等了许久。
一切都仿佛不是真的,可他又那么清楚的感觉到她。
她就在他的怀里。
撩人夜色褪去。
天亮,又是一个晴朗的天。
青衣侯的营帐今天热闹非凡。
全军将士集中到校场而来。
就在今天,青衣侯当着全军青衣卫的面,把兵符交在了傅九川的手中,道:“从今天起,守护皇族的使命便在你的肩上了,愿你不负使命,砥砺前行。”
他拿下青色衣袍,披在他的身上,系好。
此时,傅九川亦是一身的青衣宽袖蟒袍,蟒袍金黄色,片金缘,绣九蟒,是青衣侯世代相传的标志。
众军跪拜宣誓:誓死追随青衣侯,守护皇族安定。
晴朗天空,阳光温暖又温馨。
微风来去,带走一片薄云。
校场之上,排兵布阵,又是一天的演习。
待他傍晚回府时,正在前院玩耍的孩子们迎着他跑来。
“爹爹,爹爹。”
傅花伸着小手要抱抱。
卫桐跟着孩子一块迎了出来,瞧他一身青衣装,英姿说不出来飒爽,一时之间,竟与记忆中的纪墨重叠在一起。
她眼里不觉然含着笑,“二花,快下来,不要累着爹爹了。”
然而他并不累,傅九川左手抱女儿,右手也一把抱起她,“再抱你一个也是可以的。”
孩子们早就见惯不怪,二花高兴的咯咯笑,说:“亲一个。”
卫桐斜眼看她:“小小年纪你懂的倒不少。”
二花委屈,她懂什么?
她懂什么了?
让亲一个也错了?
她不亲,她亲。
二花在爹爹脸颊上亲一个,道:“爹爹今天好英俊潇湘风流倜傥哦。”
“花花喜欢。”
“……”
“爹爹,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傅齐也来拍马屁。
傅九川把母女俩放下,摸摸孩子的头,“你也挺帅的。”
傅放不甘落后,“爹爹你好威风。”
一直沉默不语看着弟弟妹妹拍马屁的傅百走过来道:“恭喜爹爹成为下一任青衣侯。”
卫桐目光落在长子身上,明明也才五岁的娃。
不愧是长子。
这一开口,立见高低。
不但记得爹爹今天接任了青衣侯,还知道开口说恭喜。
是她无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说,让长子抢先开了口。
傅九川果然为此欣慰,道:“下一任就是你,你也要努力了。”
这便是定了下一任的青衣侯为长子了。
“儿子定不负爹爹期望。”
在别的小朋友只会撒娇卖萌打打闹闹的时候,长子已偷偷摸摸长成小大人的模样了。
一板一眼,一本正经,与他的小奶音实在不相符,可又不违和。
卫桐等着长子表演完,这才有机会发挥,道:“妾身见过青衣侯。”
妾身——
她倒是第一次这么自称。
男人温柔的看着她,配合着她:“夫人不必多礼。”
两人相视,她低笑一声,道:“侯爷请。”
他抬手挽她的手,一起离去。
小奶娃紧紧追在后面,一路跑一路笑一路闹,跟着去了九川楼。
晚霞已至,像团团棉花,像金色波浪,天空布满了绚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