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无确切的目击证人,而现场又凌乱不堪,怕是有诸多漏洞尚存,若是有心去查,根本经不起细查。
要想在杜展霖反应过来之前将罪名按死在他身上,这个案子,沈濯必须接手。
思及此,安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濯走出了内室,又回身将内室的门关上,这才去了外室办公。
安宁便听见沈濯叫了人进来,又吩咐了句什么,不一会儿,从外面又进了人来。
安宁知道重头戏来了,这便不顾形象地蹲到门后,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外面谈话的声音顿时清晰了许多。
“……雍王世子验尸已完毕,这是验尸记录,请大人过目。”
屋子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片刻后,响起沈濯低沉清冷的声音。
他问:“死因既已确定,但仵作此处记录为‘尚有疑点’,敢问世子的死因还有何疑点?”
仵作:“世子身上共中三箭,致死的是左胸那一箭,伤及心脉。后面两支箭一支在左腹,一支在左肋,虽然都是相同的红羽箭,但根据伤口的肿胀程度、自行修复程度以及出血量,下官怀疑,左腹和左肋的两支箭与胸口那支箭射入的时间间隔比较长,大概隔了一刻钟左右。”
沈濯:“便只有时间间隔会造成你所说的伤口情况不同吗?会不会是第一箭便伤及心脉,绝了他的生机,造成后面射进身体的箭,伤口呈现不同的模样?”
仵作:“根据下官多年经验,应当不会。”
沈濯:“本官自知仵作经验丰富,但根据现场勘查,三支箭可确定皆乃同一种兵器射出。若是如仵作所说,世子身上的三箭射入时间不同,那可就太过诡异了。或许……会不会有药物导致身体血流不同?”
仵作:“这……下官查看雍世子肺腑,发觉内脏有不同程度的中毒迹象,应该是常年服食五石散所致……”
沈濯:“仵作之前可曾遇到过类似案件?”
仵作:“吸食五石散只在少数贵族之间流行,微臣入行以来,还未接触过此类案件。”
沈濯点头:“与这有关也说不清,仵作可再细心研判,务必排除这一疑点。明日早朝,本官需面圣禀明此事,所以今日便辛苦仵作大人,天亮之前,本官需要确切的死因验状。”
仵作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只应诺了一声,便躬身退下了。
一墙之隔的安宁听了这番简短的对话,也不得不感叹这沈濯实在是高!
那小奴射出的箭和后来杜展霖射在雍王世子身上的箭确实大约隔了有一刻钟左右,仵作的判断并没有错。
但若是这个疑点在,罪名就不能顺利栽赃到杜展霖身上去。
所以沈濯故意引着仵作说出雍王世子生前曾长期服食五石散之事,后又宽容地给了仵作时间去证明这五石散与造成伤口呈现不同情况之间的因果关系。
可是!他只给了一晚上时间啊!
仵作又要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去验证一个长期服食五石散的人,被几支箭同时射中死亡后,伤口会不会有凝血、肿胀等等不同?
所以,如果仵作聪明,便会自行将这疑点抹去,在天亮前呈给沈濯一份他需要的验状。
明面上没有任何言语间的逼迫,但沈濯便是三言两语,便抹去了一个疑点。
这一点,任凭安宁有通天的本事,即便将栽赃一事策划得再周密,她也办不到。
安宁内心五味杂陈,这般看来,与沈濯合作,确实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门被打开,安宁正出神呢,一时不察,便歪倒在了地上,形容有些许狼狈。
沈濯略带歉意地伸手来扶她,却被她一个翻身便避开了,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眼,定定地看着他。
目光很是复杂。
沈濯很久没被她用除仇恨、冷漠以外的眼神看过了,他只觉心跳似漏了一拍似的,一时间竟有些难为情。
轻咳一声,他道:“出来吧。”说完,便率先转身出去,步伐略显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