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此时大理寺以十九年前府衙的结案书有误为由,判定当年事实不清,在查证犯人身份上有困难,并以此为借口提起旧案重审,那么此案便会上交刑部复核。
第二步,刑部会经过重重研判,如果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有重审的必要,才会上达天听。
第三步,皇帝亲自定夺。
这只是在朝堂吏治清明的时候的正常流程。
可大沅朝呢?烂到骨子里了,官员们有几个在认真做事的?
安宁想了想,就算自己对朝堂局势一知半解,也知道这每一步都困难重重。
首先在大理寺这一关,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去给刑部找麻烦,现在的官员有的是办法和稀泥,寨中人以土匪的罪名便足够杀头了,直接杀了便罢。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理寺卿是个如包青天般公正严明的,将此案上呈给了刑部,刑部的人也都是兢兢业业的好官,那继续上呈给皇帝呢?
如今朝政由宰相把持,刑部呈也是呈给宰相,而她将宰相之子杜展霖伤成那样,听说如今都还下不了床。
还让杜展霖手下的兵士折损了四百多人,那四百多人中不乏朝中官员的次子庶子之类的,听说宰相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亲自下令让杜展霖停职,并连降两级。
宰相此时应该恨不得将寨中人千刀万剐吧?
安宁摇了摇头,正要在这“三”旁画个大大的叉,但刚落笔,就顿住了。
她握着炭笔的手不住收紧,指关节微微发白。
这最难走的路,却也是最好的路,真的一点都走不通吗?
那为何沈濯说出让她信他时,眼神那般坚定?
随即安宁又摇了摇头。
说好不信他的,怎么可以又想起他?
想了想,安宁在“三”旁边缓缓画了个问号。
既然信不了别人,她就自己尝试着走走这条路吧,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最坏的打算便是劫法场,她用最坏的方法打底,也就不害怕再去碰壁了。
想清楚了这些,安宁打算明日里便开始准备。
她掰手指算了算,来盛京快十天了,如果殷诚那边顺利的话,她出发前让他给自己送到盛京来的东西也该到了。
安宁又拿出一张纸,飞快地写了一封信。
与宋姨一个多月没联系上了,她有些担心。中秋那夜宋姨并不在寨中,但寨中九十二位姨姨如今尚有四人下落不明,宋姨便在其列。
她会去哪儿?
安宁写好信,又滴蜡封上,准备明日一早便去寄信回云城吉祥斋。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了。
安宁推开窗户,寒风便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
她抬头望了望盛京的夜空,无星无月,黑沉沉的。
她掰掰手指算了算,才惊觉再过几日便要入冬了,看这天,似乎要下雪。
缩着脖子关上了窗户,安宁躲进冰冷的被窝,又抱紧了新灌的汤婆子,慢慢酝酿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