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立刻跪直了身子,对着她便“砰砰”地开始磕头,不一会儿,地面的青砖上便出现了一抹血迹。
青云道:“寨主,我知道我不该欺瞒小玉,但我对她是真心的。她如今身子虚弱,又身怀有孕,实在不能受任何刺激。求求你不要带她走,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我真的不想和小玉分开。”
安宁静静站着没有说话,只觉看他一眼都烦,便一脸漠然地目视前方。
青云见她不点头,又“砰砰”地开始磕头,哀求道:“寨主,小玉她其实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您若逼她打掉孩子,她未必不心疼。我也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寨主,若是您有气,全部撒在我身上就行,我求求你了。”
安宁依旧不为所动。
青云咬了咬牙,顶着满脑门儿的血跪直了身子,道:“这件事,虽然夹杂着山寨的种种恩怨,但如今小玉已经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我们之间的恩怨,寨主何不放手让我们自己处理。
我向您保证,待小玉诞下孩子,我便将所有真相告知于她,到时候是杀是剐,都由小玉做主。寨主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发誓:皇天在上,我青云对天发誓,如果我有违以上承诺,必死无全尸,不得轮回。”
安宁蹙了蹙眉,心里有了挣扎。
倒不是被青云的誓言打动,而是他有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这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若是自己插手强逼着小玉打掉孩子,小玉未必不会难过,毕竟……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要让小玉被欺瞒着生下仇人的孩子,将来她又如何自处?
犹豫只是一瞬,安宁瞬间便做好了决断,抬脚便走。
这次青云没再拉她的衣角,而是抬高了音量道:“你知道小玉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她最遗憾的事情便是从小没有父亲。她表面乐观开朗,但是心里一直对这件事情很介意。后来,我去查过关于她父亲的事,她的父亲,是当年押解犯人的一个官差,在当年流放的途中,被寨主的母亲,亲手斩掉了头颅,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安宁已经顿住了脚步,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心。
官差、流放途中、被她娘斩杀……
而小玉只比她小了几个月,若她是刚好在父母亲被下狱前怀上的,那小玉……是兰姨在流放途中怀上的。
安宁几乎立马就拼凑出了当年的详情。
她低声呵斥道:“够了!”
青云却豁出去一般,不管不顾继续道:“我不敢告诉她真相,只是侧面问过她,如果她的父亲是不好的人,她还会想见他吗?
她说:要分什么事,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事,她愿意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寨主,我扪心自问,我是欺骗了小玉,但我从来没有想要害她。也许你觉得我的欺骗是十恶不赦的,但这罪,最终还是要小玉来判。
我只求你,等她生下孩子,将身体养好,我便将自己交由她审判,她是否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要她来决定……求寨主成全!”
青云深深地磕了下去。
安宁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难以相信,原来小玉心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自以为了解她,却从来不曾窥见她内心的这一面。
那么她若做主让她打掉孩子,是不是也在强人所难呢?
小玉对她言听计从,但是她又要以什么理由让她打掉孩子呢?
她害死了寨中那么多人,害死了兰姨,还违背了兰姨的遗愿来了盛京,知道真相后,小玉会恨她吗?
安宁很迷茫,她走出沧澜院,回头望了望小玉所在的院子,脚如灌了铅般,再也挪不动。
她站在自己的立场,觉得带小玉离开,打掉孩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站在小玉的角度,她和青云都是仇人,说不清孰轻孰重。
安宁心想:也许青云说得对,她该让小玉自己抉择。但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安宁最终还是独自离开了侯府,她望着府外阴沉沉的天,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孤独。
进侯府不足三日,出来后却觉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