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没动手，就摔的像条死狗。
徐斯民抚摸左额头上的肿包。
消退大半了，屈辱感仍充满身上每个细胞。
手无缚鸡之力，那灰溜溜认栽当缩头乌龟。身高182公分，体重七十六公斤，浑身健子肉，单手俯卧撑天天做一百次。帮女上司扛液化气缸上六楼，不带喘的。
最难堪在于，四岁进少年宫习武，十岁入选市少年武术队，十二岁在全市比赛获长拳冠军并入选市武术队。同年，全国比赛获长拳第二名。若非家里认定练体育无前途，现在不是武术运动员就是武术教练。即便如此，这些年，从未中断习武，还开发出十二路谭腿。
而昨天早上，以为教训一个伪港仔、真巴子、油头粉面的娘娘腔，吃水豆腐的事情。何曾想到，自己才是水豆腐。
“叭、叭、叭、叭……”
鞭炮响？
上嗨市中心早禁鞭炮了，小瘪三胆子肥。
咦，没有硝烟？
徐斯民摘下墨镜，挂牛仔裤皮带耳上，看往淮海路对面。
街角的七字形门店人头攒动，一片喜庆。
天上，悬垂一红一蓝两个巨型气球，吊挂两条长长的的条幅。分别写着：“庆祝美.国HP公司上嗨总店开业！”、“庆祝堔镇博克电脑公司上嗨分公司开业！”
地下，门店前人行道铺满红地毯。一个主席台居中搭建，多条横幅包围主席台。字样有英文、有中文，“HP打印机”、“HP复印机”、“HP传真机”，“博克电脑”、“博克汉卡”、“博克MP”等等、等等。
刚才响的，不是鞭炮。
成百上千五颜六色的气球摆放地毯上，由到场嘉宾和员工、礼仪小姐尽情踩踏，密集爆破声持续一两分钟，和鞭炮效果没两样。
新颖、独特的开业形式，吸引大批围观者。马路交汇的小街已拥堵，早有几名公安在维持秩序。
小瘪三真敢花钱啊！
徐斯民联想那一大坨奠仪，深深的无力。去年他的年终奖四千多块，加上工资和月奖，全年收入突破一万，在同龄上嗨人里算中高档了。但听姑妈讲，这家在堔镇日进斗金的公司，属于大他十几天的小瘪三拥有。更不要说，前晚小瘪三的表弟吹嘘，小瘪三在上嗨收集老家具，一天就花掉十几万。
“祝贺两家公司……”
领导致辞、美商致辞、嘉宾致辞、客户致辞，接着，领导和美商共同剪彩，最后是媒体采访。两台摄像机、多部照相机、十几名记者，这场开业仪式注定不一般。
美商首先接受采访，一个红头发外国女人。身高近180、体重恐怕有200斤，站主席台上，叫人担心主席台坍塌。
“为更好服务客户，HP派遣资深工程师常驻上嗨。他们将提供技术支持，并培训本地技术员……”
第二个接受采访的也是女人，和洋婆子反差极大。容貌端庄秀丽，身材苗条婀娜，赫然是姑妈的表妹绣姑，徐斯民竖耳朵听。
“电脑、传真机、打印机、复印机进入办公室，帮助各行各业提高效率。我们与HP携手，共同向全国推广普及。下个月，和上嗨分公司规模相仿的北亰分公司开业。年内，各大省会城市也将开业不下十个分店。欢迎各界人士，上门体验高科技办公设施……”
小时候带过自己的绣姑，竟然成了小瘪三的员工。
徐斯民遥望摄像机前那张精致的脸，眼前闪出妹妹的影子。前两天的糊涂账，他心里不糊涂。虽说没抓到把柄，直觉告诉他，妹妹被小瘪三占便宜了。联系自己的屈辱，霎时间，怒火中烧。他重新戴上墨镜，快步穿过淮海路。
一早来到附近，可不是为了旁观小瘪三的公司开业。昨天一整天，憋屈的吃不香、睡不好，他横下心找回场子、洗刷屈辱。今天来时拿不定主意，堂堂正正和小瘪三约一架，还是搞偷袭，打一顿小瘪三了事？眼下他只想以最快速度，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拍一砖头。卑鄙就卑鄙吧，不然要得内伤。
奇怪的是，开业仪式快结束了，始终没见小瘪三露脸。
“请大家人行道走，让机动车通行！请大家人行道走，让机动车通行……”
警察疏导交通，围观者一点点散离。徐斯民用了好几分钟，挤到小瘪三公司院门外。兴冲冲住里走几步，又沮丧地退出去。
院子里，一辆面包车屁股堵住楼梯口，车头站着个怀抱微型冲锋枪的人，车尾还有个手执霰弹枪的人。作为银行员工，很清楚那在做什么？无非开业现金收益大，提请银行调派运钞车接收存款。
拍砖头愿望，不可能马上实现了。
徐斯民没有放弃。在杂货铺买了一包香烟，坐进小街另一侧的小食店，边吃早餐边等待时机。
银行工作枯燥、无聊、机械，唯独上班时间有可取之处。每天早八点到两点是早班，两点到晚八点是午班。今天上午班，还有时间等待。
他像个刺客，眼睛死死盯着对面。
“你可以去银行上班了！”
张桥双手利索地点钞，十几把钞票转眼点清，绣姑边上看的咋舌，慢半拍称赞。张桥想答“我的指功（子宫）好。”瞥见门外一个庞大的身形，换词说：“我的手会弹吉他、会弹钢琴，点钞小意思啦！”
“你真会弹吉他、弹钢琴？”绣姑的眼神像仰视巨人。
文艺毒害小姑娘，也毒害“大姑娘”。
张桥不敢进一步卖弄，说道：“昨天搁置的话题，我说给你满意的解释。那么现在，还需要我解释吗？”说着，手向室内挥了挥。
这里是会议室，几张桌后还有多名员工点钞。然后交给银行员工复核、装箱、上锁，再由银行保卫押送到楼下运钞车。
为营造“开门红”景象，曾健达将经销商订货和零售交易集中到今天。一早上现金收入高达三百六十多万，支票、汇票也超过二百万。巨量现金，点钞机尚未成熟和普及，所有得闲的员工下场点钞，张桥不例外。脸太嫩，HP代表多尔女士也嫌弃张桥，建议别在开业仪式上露面。人家一眼看上绣姑的都市丽人形象，以及曾健达的写字楼帅哥气质。
做老板的真可悲，只能窝在后面做人形点钞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