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奚玖从来都不觉得兰城有人能在眼前这位城主的眼皮子底下向圣院求救，如果有人做到了，那定然是城主大人有意为之。
能执掌兰城这样的地方几十年，城主岂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的消息十分灵通，甚至能猜到圣院派来的人会是谁，所以那则求救信号才会发送得那般凑巧。
这两天无动于衷，任由几人探查，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决定值不值得罢了。
“尊者谬赞了，在下若真是个聪明人，兰城就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兰城依然在城主的掌控之中，所谓的失控，除了展示诚意，也只是想看看哪些人该死，哪些人能活。”
目的被木奚玖看穿，兰亭反倒觉得高兴，声音似是叹息。
“他们那样的人啊，一旦恢复自由，没了束缚，就会被迫不及待地暴露压抑多年的本性。”
“尊者觉得，明日过后的兰城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呢？”
“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是啊，流亡到兰城的人，有几个不是亡命之徒？罪恶，鲜血和死亡，只会让他们兴奋，唯一能让他们害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之中，能有多少良善之人呢？就算曾经是，后来也不是了。”
“那么城主大人，你呢？”
房间内安静下来，寂静无声，过了许久，兰亭略显沧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二十三年前，寒霜国北方有一座边陲小城，我是城中的一名商人，店铺生意不错，因而家境尚可。”
“那时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家，家中有贤妻爱女，三餐四季，生活过得平淡，却非常幸福。”
“后来有一次我前去都城采买货物，夫人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心中十分挂念，匆匆赶回却只看见悬挂在府门外的尸体。”
“我的妻子，被开膛破肚，女儿被剁成了一摊肉泥，刚刚成型的孩子也被丢在妻子脚下，全府数十口人，无一存活。”
“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夫人上街，被一位公子看中，强抢回府，糟了凌辱……”
“想到女儿和腹中的孩子，她撑住了，要等我回家，可偏偏就是那些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而袖手旁观的人，将冰冷刺骨的话语化作一柄柄利刃刺向了她。”
“她死了，可那人还是不愿放过她，竟将她的尸体开膛破肚……”
兰亭捂着脸又哭又笑，高大的身躯颤抖得厉害，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流亡之人吗？因为我杀了整座城的人，他们都该死。”
“……”
有时候，沉默可以震耳欲聋，胜过千言万语，成为最复杂的情绪。
兰亭深吸一口气，抹去泪水，看着木奚玖，语气平静地问道：
“尊者还会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
“世上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好人与恶人，但我知道，你若是恶人，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吗？”
木奚玖眉梢轻扬，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善良的城主大人，接下来是不是该聊聊你引我们来兰城的目的了？”
“听闻试炼之时，尊者曾轻松净化了圣院弟子们被恶灵造成的伤口上，不断腐蚀血肉的怨气。”
“所以，你想让我帮忙净化什么？”
“魔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