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这才将手提包递给身边的女侍，走进来看到地上碎成碎片的人偶，又看看他们各自的脸色，一种本能地保护欲冲向额头，“你们来这里干嘛？”
花木野看出了教授的疑惑与不安，忙解释道，“呃......我们，我们就是来看看，看看——”他不禁将脸朝叶晓宣望去，左右为难：在教授面前谈什么远房亲戚；可母亲二字又如何说得出口！一时间，他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来看望的人。
“——我是来看看我的母亲！”这句话一从叶晓宣口里讲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甚至连她自己。后来，她是怎么都想不出合理的原因来解释这件事情。
虽然教授早已从尹秋岩那里得知叶晓宣的身份，至于她是她的女儿这件事，倒是没有太大的震撼。但居然莫名其妙地，他忽然在想——她会不会也是自己的女儿！不过很快，这个念头一闪也就过去了。
回到现实，他们这样地突然到来，多少还是让教授不痛快的，毕竟，在他之前看来，叶晓宣并不是友好的。他朝花木野开口，“你们来，怎么不说一声？”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早让他知道的话，他可以一直在场，母亲不至于会受什么伤害，言语上的，肢体上的，精神上的——一切，教授都是在意的。
“哦，呃......”花木野吞吞吐吐，他实在没有什么立场能说什么。就在他还在努力思索的时候，没有发现母亲的神色已经变了。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叶晓宣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她是来看母亲的！”。这话，让她哭了，整个人大幅度的抖颤起来。原本一句没有什么力量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心——自己哪里算得上母亲？哪里配当她的母亲？女儿能如此不计前嫌地这样喊她，她是愧疚的，痛苦的，这时她才知道是更加不能原谅自己的！......痛哭的声音越来越悲沉。
教授上前环抱住她抖动得厉害的身子，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好一阵子，母亲才止住了哭泣。她挪近叶晓宣，大胆地伸向叶晓宣的手。在刚刚触及的那一瞬，叶晓宣不自觉地抽搐了下身子，她明白不是因为母亲手的冰凉，而是那种陌生，那种难堪——依旧还在......
叶晓宣答应留下来吃晚饭，而整个过程里母亲都只是看着她，欢喜地，抱歉地看着她。她抬起脸来夹菜，眼神和母亲碰撞了两次，每一次，她都是惊愕地躲闪过去，像只受了惊的小鹿立刻地又低下头来。匆忙地，她结束了这顿饭。
和花木野一同道了谢，准备离开。教授几次抬脚相送，都被叶晓宣制止了。出了屋子，这才知道天空下起了细雨，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借一把雨伞时，母亲从后面拿了伞赶来。
“晓宣！”她叫着，声音里比开始多了些力量。
“谢谢伯母。”花木野接过雨伞，鞠身道谢。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一直，叶晓宣都没有回头。她怕一转身，母亲依旧站在那里。她怕，怕再一次撞上了她的眼神。
慢慢地，她的步子从开始的犹犹豫豫变成了后来的坚定，每一步都踩得脚踏实地起来。忽然地，她像是轻松起来。挽起花木野的胳膊，在母亲的视线里，消失了，在烟雨蒙蒙中，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