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里的猫大多都很健康,埃及人大部分对猫都很尊重,不过它们抓老鼠、蛇和虫子也会有受伤的时候,”赫因不知道希多尔想了些什么,只是弯了弯眼睛,“神庙的人,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会帮助它们。”
“坏人永远存在,”希多尔微叹,“赫因,我得承认,我当初也不够好。”
“所以你才会拒绝我,”希多尔道,“不过你当初拒绝我是对的。”
赫因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希多尔的话,他只能默默抚摸着怀里的猫。
“我回到过去了吗?”最后他只是开口问道,“我到这里来了,那个我是不是去到我那里了?”
“是这样,我在温泉的时候和你说过了。”希多尔说道。
闻言,赫因的脸微微有点发白。
他唇角有些用力地抿起。
希多尔微叹,然后双手捧住了赫因的脸,目光中透露着安抚:“不要多想,赫因,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感到担忧或者难过。”
有时候妻子太过聪慧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慧极必伤一词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面前这个十七岁的赫因对那些痛苦的过往一无所知,就算窥到些边边角角,也不是他应该承受的。
时间会再次分叉,面前这个赫因会被好好照料。
他会养好身体,回到埃及之后,也会好好被爱。
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不会落到他的肩上,所有的伤心难过、鲜血淋漓也都会离他远去。
他会有光辉明亮的未来。
希多尔想,自己会一直看着,看着他们逐渐偏离原本惨淡的结局。
也许那样,自己就不会在无数个深夜中满身寒冷地醒来,除了紧紧抱着赫因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了。
看似是他给赫因不同于过往的美好的未来添砖加瓦,但一直是赫因一遍遍地将他从梦魇的沼泽中拉扯出来。
赫因总是一遍遍地救他于水火。
“一起走走吧。”赫因有些不自在地从男人热烫的目光下挣脱,他起身拍拍身上的浮毛,然后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去一边洗了手。
英灵殿很大,大到赫因都不知道有多大,他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远处模糊又渺小的楼的影子。
那么远的地方,才是英灵殿外面的世界。
“这是梧桐。”希多尔和赫因慢慢悠悠地走着,不纠结什么时候停下,也不纠结要走到哪里去。
他身上落着从树缝中溜进来的阳光,明明暗暗之间,连下颚线都被光斑模糊成了一片。
与赫因一同长大的那个希多尔随着年龄的上涨愈发积威深重,尤其眼睛和面孔,前者像是流动的黄金,后者俊美如金阳。
但是给予生灵温暖的太阳盛极的时候也会伤人。
拒绝希多尔的求爱一方面是因为赫因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希多尔的求爱于他而言毕竟来得太过突然。
另一方面,赫因得承认,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越来越看不清希多尔。
后者一步步踏上复仇的道路,登上法老王的王位,又外出征战。
愈发喜怒不形于色,手段也愈发直接且残忍。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小时候那个希多尔和作为法老王的希多尔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秋天叶子落了,你不会让人立刻清扫。”
希多尔兀自走在赫因身侧,似乎对赫因在想些什么一无所知似的,也不开口问。
只因多年相伴的默契已经没有开口问的必要。
有些事情他当然可以提点,可是有些事情,除了让赫因自己想明白,其他方式效用并不大。
“因为你喜欢踩在干叶子上面的脆响,”希多尔的声音轻而缓慢,好像在讲一个古老而温柔的故事,“最疯的时候,你直接滚进了落叶堆里,头上的首饰都滚掉了,第二天才想起回来找。”
赫因跟着他的声音,倒是暂时将那有些沉重的东西暂时抛却在了脑后。
他看着头顶的树叶,似乎在想象希多尔话中的场景,等到走过一段,风吹起来,梧桐的树叶便沙沙作响。
“找到了吗?”赫因听到自己问。
“你要看看它吗?”希多尔问。
于是二人这时候便折返,坐车回去。
衣帽间里,希多尔打开盒子,取出了一枚发扣。
赫因伸手接过。
一枚琥珀色的蛋面的发扣就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掌心里。
“你的头发编好之后,将它扣在发尾就不会散,”希多尔温声道,“只是这枚发扣的颜色和落叶太接近了,本身又不大,并不太好找。”
找了半天都找不见,最后不得已还是使用了能力。
“好漂亮,找不见的话,我一定很着急。”赫因看着莹润的宝石,低声赞叹。
“是这样没错。”希多尔颔首,尽管衣帽间里的柜子和盒子里装的大部分都是赫因的首饰,但是后者对每一件都很喜欢。
因为有些是他送的,有些是哥哥送的,还有些是他自己选的,背后都倾注了时间和情感。
因此有时候赫因在衣帽间观赏首饰都能消磨一整天。
“吃块蛋糕。”这时候,女佣上来送点心了。
希多尔将蛋糕碟子端过来,那是个有着立体铃兰花装饰的瓷碟,上面放着的青提提拉米苏可爱又精致。
“好吃,不过吃了这个,午餐可以少吃一点吗?”赫因觉得自己早餐都还没有完全消化。
希多尔没有回答,只是将蛋糕碟子塞给了赫因。
赫因又翻了个身,看着上方的星空,还是睡不着——太撑了。
希望医者们已经商量出来他的食谱了,赫因默默地想。
早餐加上午餐前的蛋糕,午餐加上下午的面包、水果和奶茶,晚上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餐,洗澡之前,希多尔还给他拿了小曲奇。
真的会撑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