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情他好意思做,做的时候也不觉得丢人难看,被人说出来却受不了,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也是好笑,合着孝敬全在嘴上呗?春花大娘忍不住嗤笑,大声道:
“难怪秀珍不跟你好,妹娃也不认你这个爹,你连儿子都当不好,还想当人丈夫、当人爹?这不开玩笑呢嘛?”
这些话打从钱二娃离婚后社员们就常说道,可被这么大剌剌的摆上台面,还是头一回。
不管中风瘫在炕上的亲爹,也不孝顺独自撑起整个家的亲娘,把贤惠孝顺的媳妇搞离婚后又整天相亲,渴望找个“新娘”照顾自己后半辈子,钱二娃如今风评和秦光耀有的一拼,偏他还不自知,依旧出门丢人现眼。
撞在春花大娘的枪口上,算他倒霉。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戳过肺管子,钱二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发火但被人拉住了。
他顿时气恼,狠狠一推上来拦他的乡亲,骂道:“他娘的,都是势利眼儿!不就是看我离婚了名声不好欺负我吗?装啥好心?
刚才这老娘们儿骂我的时候你们不拦着她,这会儿倒要来拦我了,你们啥意思?”
啥意思?你都说出来了还能是啥意思?
被推来了一把的乡亲也有脾气,噌的一下跳起来怒道:“钱二娃你个忘祖宗的狗东西,骂谁老娘们儿呢?春花大娘是你爹的表姐,有你这么当人的?”
村子不大,大都沾亲带故,钱二娃也不是认不出人,只是他气上了头不管不顾,身边除了看热闹的又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考虑,劝他一劝。
这不,被人截住话头瞬间没了道理,只能低头挨训。
自打离婚以后这日子是越过越倒霉了,没有一件事情顺心就算了,还总受气,钱二娃听着周围乡亲的指责,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事到如今他才后悔和秀珍离婚,想要复婚继续好好生活,已经晚了。
一方面秀珍尝到了自由的甜头,根本就不理他,就连亲生女儿宝妹看见钱二娃这个父亲也一脸冷漠。
母女俩心硬如铁,任凭钱二娃撒泼耍赖用尽手段,始终不为所动。
另一方面,钱二娃无用的自尊心作祟,使他讨好秀珍时备受煎熬。
再加上钱庆春这傻货三天两头的炫耀,钱二娃心里逐渐有了落差感。
他不认为自己比钱庆春差很多,诚然对方是个旱闹保收的手艺人,可自己也有自己的长处,哪怕不能同样找个售货员当媳妇,找个城里人应该也不难。
结婚多年,秀珍在婚姻里始终处于下位,钱二娃已经习惯了她的顺从和谨小慎微,是以二人的关系有变,秀珍重回和钱二娃平等的地位,后者根本没法儿适应。
反正也无法挽回,与其在那对讨债的母女身上浪费力气,倒不如花心思讨好二叔那亲戚。
以后也找个城里人过好日子,看这些捧高踩低的势利眼儿怎么好意思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