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昭在金陵大街上踱步，两边的商铺依旧生意红火，街上的人还是接踵而至。这里从她记事起便是这副模样，许久都没有变过。
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偶尔也会约着纳兰静怡或者简玉珊逛逛街上的店铺。可自从接掌了神木林和仙京，已经许久没有来。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家门口。她停下脚步，看着紧闭的大门，脚步沉重。胤暄刚下朝回来，站在她身后，看她半天没有动作，便出口问道，“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
“…哥哥……”
胤暄半拥着她，把她推进了家门。静怡久违的再见胤昭，激动的上前握住她的手。
“你也真是的，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回家看一眼。”
“是我的不是，嫂子别怪罪。”
这一声嫂子，叫的静怡红了脸。
“哥哥结婚也有三五年了，怎么家里至今还没添丁？”
“咳…”胤暄呛住，没想到这许久不见，她张口就来催孩子，“快了快了…”
“你们聊着，我去让厨房做你喜欢吃的！”静怡拽着二人进了正厅，刚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对了，我听先生说你辟谷了？”
“嫂子吩咐做的，还是要吃的。”胤昭笑着回答，可那笑仅仅停在表面，眼底依旧是一潭死水。
静怡并未察觉，开心的跑去了厨房。
管家梁伯端来一壶茶，分别给两人倒上一杯，脸上都是久违行欣喜，“这是小姐最爱喝的上饶白眉，说来也巧，是少爷前几天刚带回来的，就像知道小姐今天要回来一样。”
“老伯身体可还硬朗？”
“硬朗着呢，让小姐挂心了。少爷和小姐聊着，有什么事随时招呼我。”
胤昭笑着点头应下。
她环顾四周，府里的装潢陈设竟一点都没变。
“家里一切都好？”
“好，都好。”胤暄回答，“怎么突然回来了。”
胤昭盯着胤暄的面容仔细瞧了很久，久到胤暄都觉得有些发毛，“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有一些事想问哥哥。”
“你问。”
胤昭沿着杯沿，一圈一圈的转着。沉默良久，摩挲杯沿的手指停下了，胤昭深吸口气，轻轻问出一句，“我可是父母亲生？”
胤暄怔住，他以为这个事情胤昭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面对她的质问，该如何回答。
“不是，对吗？”看哥哥许久都没回答，胤昭自己说出了这个答案。
“你…”胤暄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胤昭确实不是司马家亲生，可她被捡回来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根本不记事。而长大后兄妹俩也越来越像，从未有人怀疑过胤昭并非司马家亲生。
“我只有眼睛长得像娘，其他地方…并不像爹娘亲生。”胤昭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可见，这不是她能接受的事实。
那日，尘封的记忆一股脑的扑过来，光是理顺它们就用了毕生的力气。
她去查了宗祠，登记族谱时她已经六个月大了。也去了仙京找自己的命簿，可怪异的是，无论是神的还是人的，她都找不到属于她的那一本。
司马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又查了司马夫人的脉簿。在胤昭应该在肚子里的那几个月，司马夫人的药方里有水莲花和乌头。这两味药会造成早产流产，是孕妇万万不能碰的。而司马夫人却连续服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胤暄走到她面前蹲下，仰起头看她，紧紧的握住她放在膝上冰凉的手，“你确实并非司马家亲生，可你从小长在司马家，入了司马家的族谱，就是司马家的人，是我的好妹妹，是不是亲生又有何关系。”
“你是在府门口捡回来的，那天梁伯一开门，就看到了在石阶上尚在襁褓中的你。不哭不闹的，乖极了。梁伯立刻把你抱进来，禀告了父亲母亲。父亲说，怕是哪家不喜欢女娃娃，所以扔了。若是过几天后悔了， 有人来寻，便还回去。若无人来寻，也算是做一桩善事，把你养大。”
司马夫人想要个女孩子，可一直因为身体不好，不易有孕，看着在襁褓中的胤昭越看越欢喜，便动了收养的念头。
司马老爷给女娃娃取了名字为昭，光明美好之意，又把胤昭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
从此司马家多了一个捧在手里疼的大小姐。
“从你刚会爬，到会跑会跳，到你笄礼，到你嫁人，这二十年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要知道，这是你的家，你是我妹妹，无论你是谁。”
胤昭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万一这记忆是前世的，或是那念珠主人的…可如今一问，她确实不是司马家亲生…住了二十年的家突然就不是她的了。
她不记得那日是如何回的神木林，等她躺下时，无支祁还隔着屏风问她还有什么需要。
胤昭有气无力的说，“没有，退下吧。”
“…用不用叫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这几日若有人来找我，都帮我拒了吧。”
无支祁沉默片刻，想了想也拗不过胤昭，便应了下来。
当周边都寂静下来，脑袋里的声音就开始此起彼伏。
浮黎：“取名叫…霓旌吧，有朝霞之意…”
青雄：“又被天尊训了？别跟老头置气。走～我带你去找北海找昆鹏…”
昆鹏：“你又把这小丫头带来做什么？”
司羿：“这招漂亮！跟谁学的？”
璇玑：“霓旌…那是月老的桃树，不能当柴火用……你再调皮，小神就去告诉天尊了。”
陆吾：“和云洲纠葛了几百年了，你找个时间去把城屠了吧。”
朗宁：“丹穴山的火是你放的？！你知不知道烧死了多少人！”
龙套：“神仙除魔不是天经地义？吃着我们的供奉，你就该为民除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