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有胆大的弟子准备运走遗体,他们把师尊架起,看到墨淮始终睁着眼睛,于心不忍地覆上一块布。
一时间,凌月迟想起宗门山脚下的大黄。
当她被宗门排挤,只有那小狗会陪着她。
那是一只会围着她打转,尾巴旋得像陀螺的小狗。
见她不高兴,还会把骨头推过来,讨好地舔她的手心。
每每这个时候,凌月迟总会摸摸它的额头。
它被摸得开心,脑袋毛茸茸的,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小狗眼睛湿漉漉,死的时候也是湿漉漉,好像它还活着,好像只要凌月迟眨眨眼,就会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讨好地舔她的手。
直到扫地的弟子给它盖上一块白布——她就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了。
“别碰他!”
凌月迟撞开他们,跌跌撞撞去抱师尊的躯体。
刚触碰,她那一点侥幸也击得粉碎——师尊的躯体石头一样僵硬。
那是六月,却纷纷扬扬下起一场大雪。
左脚无法弯曲,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她甚至无法双膝跪下,只能滑稽地半拖着那条腿,像只留着尾巴的三腿蛤蟆。
凌月迟就那样待了一天一夜。
没过几日,筋脉聚毁内丹被挖,感受到心脏被一点一点地刺穿,凌月迟手里紧紧拽着那只玉笛,那是她唯一剩下的东西。
凌月迟永远失去了会记她生辰的人。
失去了她的师尊墨淮。
失去了内丹。
也失去了她的小狗。
现在,就连她的命也要失去了。
面前,是暮雨柔那张狰狞狂笑的脸,昏暗的地下室里,猩红的眼里透着实质喜悦。
凌月迟耳畔仿佛还回旋着宴会,师尊活着时说的话。
宴席终了,凌月迟沉默地把笛子放在墨淮面前。
“怎么,可是不喜?”
师尊没有接,精心准备的礼物被退回,也瞧不出生气。
风吹起他的乌发,一股冷冽柔和的焚香味扑面而来。
“师尊,弟子怕守不住。”凌月迟低眉顺眼。
她左脚因长时间站立开始麻木,缝合还没完全好,开始渗出血来,黑色的虫子刺得她紧绷,钝疼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
“月迟呀……”师尊的声音很轻,语气染上微不可闻怜惜。
他有些强硬将她张开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按回笛子上,让她牢牢握住:“吾会让你守住的。”
那股温柔的气息包裹住她,焚香味一点一点地将紧绷的神经抚平。
莫名地,她觉得师傅不是冰,而是冰那般雪白的木棉,温暖柔和,徐徐而来。
……
涣散的视线回归,肩胛骨疼痛得麻木。
好冷啊,上一世的她迷迷糊糊地想,即便睁眼的力气都快要没有,她依旧紧紧攥着那只玉笛。
她望着面前暮雨柔的脸,冰冷的剑刃切开脏器,几乎要夺走她全部的温度,就连手里最大的暖玉也无法抵御寒冷。
突然,凌月迟的手臂一轻,连带她的神经也猛地收紧。
暮雨柔正贪婪地看着那块暖玉。
“居然一直藏在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师姐,这笛子就由小师妹继承吧!”
呵呵,继承这词不错,但你爹我可不想给你这个不孝子孙!
她磕上眼睛,四肢鼓胀,肚子和气球一样充满。
她自爆了。
……
收回神识,凌月迟眼里一片猩红,她捏紧拳头,险些把竹剑撕碎。
还有三年,重来一世,她一定要救师尊。
“大师姐,可让我一顿好找啊?”突然,一道声音贴着她的耳朵擦过。
“日!”
凌月迟浑身冒鸡皮疙瘩,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剑挥去!
“唉呀!大师姐准备杀人灭口!”苏青弯了弯身侧,堪堪躲开她的竹剑。
“叮咚!奖励任务,痛怼男五(难度低),是否接取?”系统的声音适宜地响起。
接!
想都没想,凌月迟不动声色地把玉杯塞入袖口,捏了捏沙包大的拳头:
“有事说,无事滚。”
“有事有事!”
看到凌月迟凶恶的眼神,苏青缩了缩脖子:
“大师姐,快去看看白玟师兄吧,他身体受不住晕倒了,我们都很难过。”
苏青悄悄握住手里的剑,都怪大师兄晕倒了,不然师傅知道她使用禁术的话,肯定和他一起过来。
“你为什么要难过?”
“阿?因为大师兄的身体……”苏青被问得猝不及防。
凌月迟白眼翻上天:
“你的人生不够可笑吗?还有空替别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