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僧师徒离别了天竺国王,又再西行。
此时已经是春尽,夏初时节,正是草香花落处,莺老柳枝轻。斗南当日永,万物显光明。
路上少不了风餐露宿,昼夜奔波。一路太平又行了半个月,又见前面一座城池。
唐三藏问道:“悟空,这又是何处呢?”
悟空道:“师父,我不知道耶!”
八戒道:“哥哥,这条路你已经走过很多回了,怎么说不知道呢!这里定有翘起,故意推作不知,想捉弄我们哩。”
悟空道:“你这个呆子,真是不懂事。这路我虽来过几次,但都是在九霄云外,腾云而来,驾雾而去,我无事怎会落到此地,问是何方呢?你真是多心了,总以为老孙在捉弄你!”
正在话间,不觉已经来到城下。唐三藏下马,走过吊桥,直行入城中。
去到大街上,见路边坐着两个老头。
唐僧便吩咐道:“徒弟,你们在此站定等我,不许走开,不许惹事。等我去问问那两位老人家。”
唐三藏来到两位老头面前,道:“老施主,贫僧有礼。”
那两个老头正在谈古论今,讲那天下兴衰得失,说那当时多少英雄豪杰,有如大江东去,烟消云散,如今安在哉。
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听得唐三藏问他们,两个便站起来答礼:“长老,有何事呢?”
唐僧道:“贫僧是东土远方来拜佛祖的,刚到宝方,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有向善的人家,可以去化斋?”
老头道:“我们这是铜台府,府后有一县叫做地灵县。长老要吃斋,不需费神,哩,过了前面牌坊,南北街处坐西向东有一座门楼,是寇员外的府第,他门前挂着一个大牌,叫万僧不阻。长老,你是远方来的,你去了一定招呼你的,你快去吧,别打断我们谈论。”
唐三藏连忙谢过,然后回来说给徒弟知道。
沙和尚道:“西方真是佛家之地,有这么好心斋僧的人家。这里是府县,无需照验关文,我们化斋吃了好赶路。”
唐三藏师徒顺着大街往前走,又引得满街满巷的百姓都惊惊恐恐,猜猜疑疑围着争相观看。
唐三藏吩咐道:“徒弟,千万别放肆,快走,快走。”
四人匆匆走过街去,转过拐角,果然见有一条南北大街。行没几步,便见一座西向东门楼。墙上挂着一个大牌,写着“万僧不阻”四个字。
唐三藏道:“西方佛地,老老少少都无欺诈。刚才那两位老公公说时,我还有几分不信,来此一看,果然是有如此善心的人家。”
猪八戒见这家这么有善心,万僧不阻,便想即刻进去化斋来吃。
孙悟空喝道:“且慢,你别心急,等有人出来,问明情况,然后才好进去。”
沙和尚道:“大师兄说得有理,直接进去太没礼貌了!”
于是,四人便在门外等候。
过不多时,里面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提着一把秤,拿着竹篮从里面行出来。开面便见到孙悟空几个,慌得往回便跑,叫道:“主公,主公!外面有几个非常古怪的和尚来了!”
寇员外听见管家入来报,便扶着拐杖,口中念佛,出门来迎接。见孙悟空几个丑恶的模样,他也不怕,笑呵呵的说道:“诸位长老,请入来,请入来!”
唐三藏便跟着进去。入到里面一座大厅,只见香云缥缈,烛焰光辉,红尘不染,十分优雅清净。
寇员外道:“这边是上手房屋,是侍候长老的佛堂、经堂、斋堂;下手那边是弟子一家老少居住的。”
唐三藏赞叹不已,即刻着上锦斓袈裟,烧香拜佛,然后要向寇员外行礼。
寇员外扶起唐僧,道:“免礼,免礼!请入经堂相见。”
唐三藏师徒跟着进去。里面的经堂摆满了经卷,简札。彩漆桌上放着纸墨笔砚,都十分精致。架上又有书画琴棋,几台上放着古铜香炉,霞烟袅袅,阵阵清香。真是清气令人神气爽,斋心自觉道心闲。唐三藏又要向寇员外行礼,寇员外又扶起他道:“长老,请宽佛衣。”
三藏脱了袈裟,才得与寇员外行礼。
寇员外请唐僧师徒坐,吩咐人去喂马,然后献上香茶,才问唐僧从何处来。
唐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钦差,去灵山拜佛祖,求真经的。闻知尊府敬僧,故此特来拜见,求一餐斋饭便走。”
寇员外满心欢喜,道:“弟子贱名叫做寇洪,字大宽,今年六十四岁了。自从四十岁那边开始,我许愿要斋一万僧人,到如今已经斋僧二十四年了。弟子有一本斋僧的账簿,连日无事,翻来算了一算,已经斋过九千九百九十六位,还缺四位才满一万个。今日难得天降四位老师来,圆满了万僧之数了。万望老师,无论如何都要多住几日。等弟子做了圆满,弟子用轿马送老师上灵山。这里去灵山不过八百里路,老师,你定要发善心,答应弟子啊!”
唐三藏见寇员外一片诚心拜佛斋僧,十分欢喜,便答应了。
寇员外叫大小家童搬柴打水,取米洗菜,准备斋饭。家童的忙碌惊动了寇员外的老婆,问道:“是哪里来的和尚?怎么这般隆重呢?”
家童道:“刚才又四位高僧来了,是东土大唐皇帝派来,往灵山拜佛的。他来到我们这,不知有多少路程。老爷说是从天而降的,吩咐我们要好好备斋饭,供养他们。”
老妈妈听后心中欢喜,叫丫鬟取衣服来,她要出去看看。
家童道:“奶奶,只有一位和尚还能看的,其他三个看不得,太丑怪了!”
老妈妈道:“你们不知,形容丑陋,古怪清奇,必是天人下界。快去报你老爷知道。”
家童即刻出来禀报:“老爷,奶奶要出来拜见东土长老。”
唐三藏听见,即刻起身相迎。
老妈妈见唐三藏相貌轩昂,丰姿英伟。正在暗暗称赞,转面见到孙悟空三个,虽然知他是天人下界的圣僧,但模样确实可怕,心中也有几分悚惧,急忙上前行礼。
唐三藏急忙还礼道:“有劳菩萨错敬。”
老妈妈道:“四位师父,为何不坐呢?”
八戒道:“我们三位是徒弟,师父不坐,我们怎敢坐!”
这个呆子声如洪钟,又如深山虎啸,那老妈妈更加害怕。
正在此时,家童如来报:“两位少爷回来了。”
三藏转头看是,原来是两位少年秀才。那秀才走上经堂,对唐三藏倒身下拜行礼。
唐三藏急忙扶起,寇员外上前扯住道:“这两个是我小儿,大的叫寇梁、小的叫寇栋,刚从书房读书回来,还未吃午饭,知道老师来了,特来拜见。”
三藏连声称赞:“贤哉!贤哉!正是欲高门第须为善,要好儿孙在读书。”
两个秀才上前问父亲:“这位长老是哪里来的呢?”
寇员外道:“远咯,远咯!在南赡部洲,是东土大唐皇帝钦差,到灵山拜佛求真取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