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叶梦妍并不在这里，只有叶母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她脸色腊黄，双眸紧闭，我唤了她两声，她这才睁开眼睛，看了我许久才认出我来。
“你是来找梦妍的吧！她在外面上晚班，明天才会过来。”
“阿姨，我想问问您跟顾先生之间的事情。”
叶母一听便是眼泪流下来了，显然，她已经知道了顾远洲被执行死刑的事情。
“人都没了，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沉默了。
“我知道，顾远洲资助过叶梦妍的学业？”
“是，的确是！他是个大好人啊！他对梦妍仁之义尽，是梦梦不知足，想要更多。”
“我听说……您以前救过顾远洲一命！”
我尽量平静地问道。
“你是听谁说的啊？那事情都过去好多年，我估模着有快二十年了呢！那时候梦梦才两三岁啊。”
“听村子里的有些人谈论的。”
“哦，这样子啊，哎，我们那村子太小，有一点事情就会传得全村都知道啊。”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您也别介意啊。”
在我的安慰鼓励下。
叶母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
“的确是有这么一桩事情，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那时候，我想想啊，二十来年了吧。那还是个冬天的早上，下了很大的雪，我早上起来清扫院子，就看到一个男孩躺在雪地，浑身是血，手脚都冻僵了，这天才灰蒙蒙的亮，周围也没有大人。我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就把他抱进了屋子里。”
“后来我又喊了梦梦她爸爸起来，又是生火烧热水，给他喝了点热水，又是给他浑身用热毛巾擦了一下。又请过来了医里的大夫给他缝合伤口。也是这孩子命大，那时候我们家里很苦，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他吃。就是天天熬点小米粥，家里的笨鸡蛋舍不得卖留给他吃。就这样养了一个来月，他竟然好了。”
我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这孩子很沉默，不说话，问他他啥也不说……不过，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村里有见识的老人说，这男孩眉宇间有贵气，一定是大户人家出生的。让我们跟他攀个亲，当时我们家也没有男孩，想着将来长大了让他入赘我们叶家，于是，就我们自己作主，让他跟梦梦结了娃娃亲。但是，这孩子在我家就呆了半年，然后就消失了，我们既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再次点头，万万没有想到，顾远洲竟然跟叶梦妍还有娃娃亲。
“那后来，你们找到了顾远洲之后，有提到让他履行娃娃亲的事宜吗？”
“哎，没有，哪敢啊……我们之前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就是梦梦上大学哪会，说有个贵人资助她。那人叫顾远洲，但后来梦梦又说，他已经结婚，有了家室。我想着，娃娃亲原本就是我们大人作主的，那孩子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这个，也算不了数。再加上人家已经结婚了，我们又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人家。于是就跟梦梦说打消这个念头，不要破坏人家的家庭……”
叶母的话，让我恍然大悟。
原来事实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他从来不告诉我呢？
叶母说得对，娃娃亲又不是顾远洲自己作的主，而且这个玩意了也不具备法律效果。
即便是他告诉我了，我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啊？
他为什么不说呢？
这中间的理由是什么呢？
跟叶母聊完之后，我从走廊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叶梦妍在跟那医生央求着，
“周医生，麻烦你再宽限几日，我真的会想办法把我妈的医药费补上的。”
“不行，你们已经拖一个月了，再不交钱，明天就办理出院吧，我们医院不是慈善机构！”
原本要离开的我，又绕到了门诊大厅收费，直接将叶母的医药费用全部结算了。
既然当年她救了顾远洲一命，那么，这权且当是，我替顾远洲还她这个人情好了。
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之后，我这惊觉，周琛明给我的那一个装着顾远洲信件的文件袋竟然遗落在沈逸书的车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