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君从江城回上海，连着接了四个演员见组照的活儿，再加上三本杂志约拍，两个公众号约拍，整个人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第二个月才将之前欠的活儿补完，到月底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休息。有空后，她先在电脑里过一遍自己一个月的工作量。工作量整理完后，用电脑拉了一张收支清单，加加减减算下来，自己的月收入在同行里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一类。这样的收入并不能安抚她因为劳累逐渐倦怠的身心。
现在的照片，目的性极强，只要甲方喜欢最重要，比如给演员拍，需要让荐组公司、经纪公司满意。杂志约拍要考虑怎么让杂志编辑们喜欢。公众号约拍要认真了解公众号编辑们的喜好。所有人都考虑到，唯独不要考虑自己喜欢不喜欢，满意不满意。
安静的工作室里，陈月君看着电脑上的工作单，陷入沉思。
聂良平的话反反复复出现在她脑子里。
“……事业上有更高的追求，而不是现在这样没有计划的混日子……”
不管她嘴里说的多硬气，她不得不承认，聂良平对她的影响确实很大。
一个摄影师在事业上能有多高的追求呢，需要有什么样的计划才叫不混日子呢。
陈月君双眼放空地望着虚处，发起呆来。
发呆的时候，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空，只觉得就这样什么都不想才是最舒服的事。
直到刘可可推门进来，叫了她两声，她才将神游天外的精神收了回来。
“干嘛？”
“我干嘛，我这么大动静，你直愣愣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怕你出事了呢！”
“哦……在想事情，没注意，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刘可可倒在沙发上，“我……有事想跟你聊呗！”
“嗯，你讲，我听着呢。”
陈月君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问刘可可，“喝什么？我有苏打水、可乐、凉茶还有啤酒，嗯……红酒还剩半瓶，应该够我们俩喝的。”
“啤酒吧，是关志他们家的吗？”
“不是，普通啤酒，关志他们店送来的喝完了。”
“行！”
陈月君见刘可可不挑，寻思她可能有什么烦心事要跟自己聊，拿起手机又叫了些烧烤和下酒零食外卖。
“可以呀，姐姐，服务很周到嘛！”刘可可见她这样安排，高兴地搂了一下陈月君。
等东西都备齐后，陈月君拉开一罐啤酒放到刘可可手边，再给自己打开一罐。
“说吧，想聊什么？”
刘可可刚刚还嬉嬉笑笑的脸，慢慢严肃了起来。
“两个事，一个是我的前男友，确实如你所说，他是有目的的，我发现了，并且告诉我妈，他们正在出面结束这事。”刘可可在‘前’字上加重了语气。她脸上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倒是一脸的忧伤。
“我真的很喜欢他！”
陈月君默默地听着，拿起自己的啤酒罐在刘可可放在一旁的啤酒罐上碰了一下，自己喝了一大口。
“我很难过，月君姐，真的。可我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没有，怎么会这样。我觉得自己应该大哭一场，或者对着他大骂一顿。”
陈月君觉得很悲凉，这就是属于刘可可的命运吗？当时，她特别希望自己的判断和直觉都是错的，可惜……
有些正确，明明是对的，却比错误还要伤人。
陈月君看着刘可可，“可可，也许……你自己下意识认为，这事并不值得你为他哭一哭，甚至不值得你为自己哭。”
“上高中后，我只要突然有一个好朋友，我妈和我爸就会告诫我，小心分辨，千万小心别有目的的人，所以，我一直没有真正的朋友。”
陈月君听到这话，心里感觉有些异样，她看了一眼刘可可。
“很抱歉地告诉你，我跟你交朋友的时候，我妈也查过你。”
陈月君了然的一扬眉，没说什么，拿起一根烧烤认真的吃了起来。
“我爸见过你小舅舅，你知道吗？”
陈月君不知道为何，并不感到失望，反而感到释然，“果然如此啊！”
刘可可喝了一大口啤酒，“我以为可以按我自己想法得到的幸福，根本不可能。我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人真的太复杂。”
刘可可擦了擦嘴上的泡沫，下决心试地，“我……要像我爸爸妈妈一样，一切以公司的利益为重，不再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了。”
“如果你按你自己的意愿办，会怎么样？”
刘可可笑的有些惨然，“我自己这关都过不去，不要再说这种天真的话了。”
“也是！”
陈月君承认自己有的想法真的很不“成年人”。
“我不需要你安慰我，月君姐，我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为我自己的感情被浪费而难过。”
“我记得那个人是你妈妈介绍的吧，你妈妈事先没有了解清楚吗？”
“她也自责。”刘可可低落的垂下头。
是啊，谁能保证事事正确呢。
“你是已经走出来了，还是暂时没有走出来？”
“哪有那么容易走出来，又不是退货，赔了钱就没事了。”刘可可扯着嘴角笑一下。
“嗯，另一件事呢？”陈月君放下喝空的啤酒罐，打开一罐新的。
刘可可也打开一罐新的啤酒，喝了一大口，“我要回家里的公司工作，从基层做起，按公司的培养要求重新学专业。”
陈月君并不觉得意外，她点点头，“以后，工作室的事，我自己能应付的来，你不用担心。”
“我那个造型工作室一并转给你吧，手续我来办，你不用管了。只是两边的费用加在一块，负担可能比现在高。”
“我看能不能维持，维持不了关掉一边好了……我想你不会反对的吧。”
刘可可点点头，“月君姐，我有一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你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做公司？”
陈月君看着刘可可，“怎么这么问？”
“我可以跟我爸爸说，让他给你投资。不过，你得写投资计划书。”
陈月君想说，我不会写，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