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收拾。”闻莺哪还有心情吃饭,这实在太糟心了。
小芩没敢走开,守在门外,竖起耳朵听他们还要说什么。
她跟着苏玉儿三年,从没听她说过这些,还以为汪润跟她是夫妻,只是他常年在外,没空回家。
毕竟苏玉儿有钱有貌,谁也想不到她会被人休弃,还跟前任牵扯不清。可有些事不是她能做主的,这世道本就是实力至上,男子为尊。
闻莺拿扇了扇风,静了静心,“你想怎么做?杀了他?废了他?”这种渣男,她半点不带亏心的。
“我只想带女儿回北风城,安稳过完剩下的时光。”人有了希望,苏玉儿的病都好像好了。
大夫说她若是静心调养,能看到女儿长大成人,她只想开一家小店守着女儿过完剩下的日子。
闻莺拿扇子点了点下巴,“算了,你还是跟我走吧。你这病又不是绝症,说什么丧气话。我还给她送过长命锁,你给她带了没有?”
苏玉儿惊喜地看着她,又黯然销魂,“带了,我没脸再求您帮我了。”
苏玉儿对她深深的善意,闻莺能感觉到,她也能处理好她们之间的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看她沉吟,苏玉儿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闻莺也有她的难处,“您先忙,我不着急。”
“没事,我只是在想怎么安排你们。这样,先去接人,再收拾东西去客栈住两天,我还要再停留两天,到时候跟我一起离开。”
这是她难得的度假时间,“我住的地方不方便让你进。”
“您安排就是。”
“你想怎么接她?怎么处置汪润?”
对于让苏玉儿煎熬过上千个日夜的地方,如今怨恨不已的夫家,她挺起脊梁,“请您陪我一起,让我光明正大带走孩子。”
“请您别伤人,我只要孩子。”
“行,走吧。”闻莺起身,苏玉儿也迫不及待,听她断断续续不停咳嗽,“没吃药?”
“没。”
“先去吃药,刚才的菜给我打包去你那儿吃。”
“好。”
对于闻莺的强势,苏玉儿倒有了回到当年的感觉,她一直护着她,也愿意迁就她。有他的宠爱,当年她在春风渡最惹人嫉妒,给她使绊子,想抢走闻音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她只看心,不看人。
有心想问问她的事,又觉得多此一问,闻莺依旧是潇洒自在,只是多了不可冒犯的威严,想来和离对她而言,并无影响。
当年跟她对峙的青年,凌冽如寒风刺骨,但却一身正气,这样的人,也不会纠缠不清。
这条街是处于中心地带,热闹非凡,也嘈杂得很,不是什么静养的好地方。
小芩扶着苏玉儿上马车,在冯叔神奇的目光下,让闻莺坐进车厢,自己坐在门帘前。
“你这丫鬟怪有意思。”闻莺靠着软垫,安逸得躺好,“还知道给我让地儿。”
苏玉儿抿嘴笑,“您就别笑话我了,小芩也要跟我离开的,这是怕我不带她走呢。”
小芩放松了拎着食盒的手指,她是真的怕,夫人待她好得很,她不想离开她。
“小芩,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我愿意。”
“她家里人呢?”难道这世界,孤儿这么多?
苏玉儿意识到了闻莺的改变,她有了上位者的心态,仿佛想要什么她张口就能得到。
她刚才既然说了这样的话,肯定是有苦衷和隐情的,要是以前,闻莺不会当面问这个问题。
“奴婢本来是在清风阁帮厨,后来被夫人买断身契,这才一直跟着她。”小芩说得隐密。
苏玉儿低声凑在闻音耳边解释,在外面的热闹声中,外面倒也听不见,“她父母是个吸血鬼,她挣的钱自己一分都拿不到,还收了人家的聘礼要把她送给别人做妾,闹到店里来了,刚好我身边缺人,这才收她在身边。”
她凑过来,闻莺也顺势靠在她肩上,“相见欢你准备怎么办?”
苏玉儿那管得了这么多,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不要了。”
“有些可惜,这样,我派人来接盘,到那边再给你开个一样的。”
“您喜欢直接叫人过来就好,我的钱够用了,只是尽量别换里面的人,都是老人了。”
“就这一家?没开个分店什么的?”
“我哪有这个心思做这些?幸好他如今看不上这些,不然哪还有我的份?”说到这个,想起那人如今的气派,“要不随他去吧,免得又闹得不安宁。”
“他不敢的。”能修到金丹,没有傻子。
苏玉儿这才想起她的身份和手段,若不是机缘巧合,只怕这一辈子她连闻莺的面都见不到,“是我多虑了。”
马车在一条安静的街巷停下,闻莺跳下车,顺手把苏玉儿抱了下来。
小芩乖巧拎着食盒上去敲门,“冯婶,开门。”
“这里就住了你们三个人?”闻莺觉得不太安全,都是女人,老的老,幼的幼。
“还有刚才的赶车的冯叔,他去后面拴马了。”
冯婶很快来开门了,一眼望见闻音,“夫人,这是?”
苏玉儿与平时一样的脆弱,却多了温柔,“我的靠山,我要跟他走了。”
闻音跟在她身侧,在冯婶戒备审视的目光里进门,穿过前院,进了内院。
“小芩跟我离开,这座院子送给你和冯叔,等下我去给你拿房契,这个月的工钱我就不发了。”苏玉儿一边安排事情,一边取出食盒里的碟子。
“这,夫人。”冯婶觉得她昏了头,放着好好的夫人不当,要跟人私奔,又忌讳闻莺在场不知道怎么说。
“你先去熬药。”秀玉终究是主人,冯婶只得去做这件事。
“小芩,你去收拾东西,只拿要紧的,去那边我们再买。”
“好。”看她熟练的布菜摆盘,小琴的余光带过闻音,他正端着杯子喝水,好像这是他家一样。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看我吃饭?怕我跑了?”闻莺好笑的看着苏玉儿。
苏玉儿没心情吃饭,也忘了小芩,闻莺身边的人又不吃饭,她也不记得这一茬。小芩心里猜测不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仔细听院子里的动静。
“我冷静不下来。”也许是心情好,苏玉儿也没怎么咳了,只是脸色依旧惨淡。
“去好好梳妆打扮,美美地接你女儿,收拾一下要拿的东西。”闻莺找出一个空的储物袋,“”惯用的东西都可以带上。”
边吃饭边等她梳洗,闻莺的传音镜响了,一打开,那头就是孟河泽豪气的声音,“在哪儿?”
想起他受伤的事,闻莺实在内疚,“在吃饭,什么事?”
“出来玩。”
“这会儿没空,对了,你记得以前打猎队有个叫汪润的人吗?”
当年打猎队上千个人,孟河泽哪知道他是谁?
“不记得,怎么了?”
“遇见了一件跟他有关的事,”闻莺尊重苏玉儿的想法,“我们一起喝茶的清风阁,现在是我的了,我过两天就要回去,想请你找人帮我镇下场子,别让人找事。”
“小事一桩,以后我上门是不是不用给钱了?”
“你要是有人打理,送你都行。”
“有啊,说送就送这么大方?”
“你不嫌麻烦就行。其实这家店早该开分店了,千渠这么大,开个二十几家不成问题。”
“我会嘱咐她的。”
跟他聊完,闻莺收起传音镜,苏玉儿也已经收拾好了,她眼眸里都是激动,跟忐忑不安的小芩形成鲜明对比。
还有门外偷听的冯叔,闻莺收捡好东西,把储物袋放在她手里。
“喝了药再走。”闻莺已经闻到它靠近的味道了,难闻,还苦,在学艺的时候,她又是喝,又是泡,实在是够够的。
苏玉儿端起碗一饮而尽,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看了看上面染上的唇脂,有些怅然,“这还是你送的。”
闻莺给她打扇子逗她开心,“芙蓉不及美人妆,玉娘风采依旧。”
苏玉儿柔柔一笑,“我都老了,您才是风采更胜往昔。”
“哪有往昔自在?你有了牵挂,我也洒脱不起来了。”
苏玉儿被小芩扶着,稍稍落后她半步。
她们同床共枕许多年,在闻莺没表明身份之前,苏玉儿一直在纠结,自己倒底要不要答应他,做他的外室。
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没想到您如今还和以前一样爱睡懒觉。”
“昨晚玩得太晚了,早上起不来。抱歉,来晚了。”
“我真怕您已经回去了。”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话,也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小芩听在耳朵里,越听越迷糊,悄悄从帘子的缝隙里看了一眼,俊秀的少年半靠在软榻上,夫人趴在他耳边不知讲些什么。
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教小姑娘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