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撞到墙面支离破碎,轰然一声,吓得楼下恩客又是一阵躁动恐慌。
“站住!”肥头圆肚的男人总算追上,他弯腰喘息,头发披散开来。华贵的锦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胸膛的大片肥肉,不知是他胡乱套上了锦袍,还是跑得激烈让衣服变得凌乱了。
“你让站住便站住,那我不是傻!”罗华朗声刺他。
男人气急。
“给老子拿下他们!”他一声令下,随从们霎时振奋,木板、桌椅再不分彼此,统统砸向了霁凉二人。
罗华见状不妙,拔腿就跑,霁凉稍稍落后他一步。
少年初初化为人形,修为不济,面对铺天盖地的进攻,躲闪也越发吃力起来,他下意识地拉住霁凉的衣摆,可怜兮兮地寻求庇护。
谁知,有求必应的霁凉却退后一步,将衣摆从罗华的手中抽离,悄无声息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少年滚圆的杏眼里满是诧异,他看向身旁的青年,霁凉挑眉含笑,笑容戏谑。
这弱小的孩子,竟也有如此顽皮叛逆的一面,明明大可一走了之,却偏要大闹一场。
那少年像是猜中了霁凉的心中所想,他摆出一副最无辜,最惹人怜惜的神情。四目相对时,少年软软地撒着娇,从“霁凉”一声声喊到了“哥哥”。
“霁凉……哥哥?”
霁凉再不忍心给他一个教训了,无奈又宠溺地握紧了罗华的手腕。
霁凉的背后好似长了眼睛,他的脚步轻盈,躲闪灵活,在密密麻麻的袭击中,就连两人的衣摆都不曾遭到破坏。
他心底重又生起了欢愉,究竟是因为罗华那声讨好的“哥哥”,还是因为调皮捣蛋后的全身而退?
霁凉不得而知,也不愿花费时间去想。
“快来!在这边!”最后一间卧房的木门半开着,瘦高高师弟探出半个脑袋,奋力朝他们挥手。
原来,早在那个肥头圆肚的男人单方面与霁凉争吵的时候,紫华三人就进了最后一间卧房。
他们还来不及平复急促的喘息,就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以及混乱中男人几句粗鄙的吼骂。
三人不敢出门,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打开一条小小的门缝,提心吊胆地关注着长廊上的动静。
见到霁凉二人安然无恙,甚至还活蹦乱跳的,三人这才放下心来,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们不知,霁凉是天界法力超群的百花神君,就算是万箭穿心也抵不过他的袖手一挥。
逃跑的还是神采奕奕,追逐的人倒是有些疲惫了。趁着“追兵”喘息的间隙,霁凉一个闪身,拉着罗华也一并进了屋子。任由多少人在外拍打辱骂,屋内的众人无动于衷,安稳如山,甚至还能喝上一口清茶。
只剩这间卧房了,被鬼魅清浅囚禁的文彦真的在这里吗?
屋内的陈列摆设,与第六间卧房别无二致。或许更为确切地说,为了混淆视听,二楼的几间卧房都是一模一样的。
霁凉藏在袖中的食指一点,桌上的半支蜡烛重又燃烧了起来。烛光微弱,却神奇地照亮了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
地面上的毛毯色彩鲜明,仔细观察才能捡起几根细软的长发;花瓶之类的装饰摆放整齐,一尘不染;木制的雕花床头被摩擦得发亮,想来是有人常住在这间卧房。
烛台旁,原该是倒扣的四只茶盏,却有一只落在了别处,杯中还余有半盏的清茶……不知是仆人忘记收拾,还是有人匆忙逃走后留下的破绽?
只是窘迫狭小的空间,不像能有一个地方藏下那名叫文彦的男人。
真的是这里吗?
箭绷在弦上,众人之间的气氛是紧张的。
霁凉依旧还是笑着,可是他的笑却不会让人觉得宽慰。他用食指与中指的指尖轻轻搭在杯壁上……
茶水还有余温。
为了做最后的确认,霁凉又将目光投向了那扇紧闭的窗户。
“我们进来时便看过了,那扇窗户与罗华小弟说的一样,空空旷旷不见枝丫,只能在夜半时分望见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