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无比清晰的是霁凉急促的声线，像玉珠那样质地温和：“当是如此的。然而，凝香馆里本就做皮肉买卖，肉眼凡胎就算是看见那档子淫乱的事儿也不觉得稀奇。若是修仙侠士察觉了其中异样，执意要查，那么这看似暴露的障眼法就起了效用。”
瘦高高师弟头脑机敏，恍然大悟：“啊！竟是如此！若有人来查，那鬼魅只需将一切恢复原状，混淆视听即可。就像昨夜的罗华小弟那般，我们只当是第六间屋子有问题，殊不知真正有问题的房间，依旧藏在暗处，不被人发现。”
“一番卖力地搜查无果，于是，他们便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
霁凉向瘦高高师弟投去赞许的目光。
“得亏罗华小弟机警，强施了法术将那窗户破开，顺势瞧见了窗外之景，否则还真得让那鬼魅糊弄过去。”随即，瘦高高师弟又补充一句，“想想也是有够窝囊的！”
听得瘦高高师弟的夸赞，罗华腼腆一笑。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霁凉，眼神交接，点点烛光温暖了桃眼深处不易察觉的凄寒，鼻尖若有似无的，还有那人身上的百花香。被看的人坦荡，看的人却莫名羞涩。罗华的耳根子隐隐泛红，微光下看不真切。
“我还有疑问！”紫华胆大心细，她的眉头仍旧微蹙着，“为何那鬼魅施法之时，连同窗外之景也被换了过来？”
“她若是再施个障眼法，将窗内和窗外的景象分割开来，窗外依旧是第六间屋子外的枝丫密布，那么任谁也不会发现异样，岂不是毫无破绽？”
在思考问题上，微胖师弟的脑袋倒像是纸糊的，只做个摆设。他听到瘦高高师弟的发言觉着有理，这会儿听到紫华师姐的反驳又不住地点头。
“对对对！师姐说的在理！”他的脑袋像是一只拨浪鼓，不过拨浪鼓是横着摇的，他是上下点头。
连罗华都觉得这小胖子很有趣。
“紫华姑娘还真是胆大心细。可姑娘想过没有，一缕幽魂能修出肉身本就不易，再要修出些法术灵力来，没个几百上千年是不成的。若是她真能如姑娘所言，作出半虚幻半现实的障眼法来，那么此刻来捉鬼的，应当就是天上的仙君了。”
霁凉一面同紫华说着，一面伸手指了指头顶天空。
霁凉一本正经地唬着紫华，罗华安静地看着他，心里默默想道：“你可不就是比仙君还要厉害的神君么？”
众人说话的功夫已经一连翻了几间屋子。
同先前的一样，昏昏暗暗，空无一人，窗边枝丫密布，都不是要找的。
还剩最后三间。
“咦！”微胖师弟意识到嗓音过大，慌忙又压低了音量，不过，眼底流露出的喜悦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快看，这扇窗！”
霁凉闻言向窗外望去，也难怪微胖师弟兴奋，众人努力许久，总算见到一扇窗户外是没有半点枯枝落叶的。
笑意扬在嘴角了，还不待展开。就听霁凉不咸不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旧如珠玉碰撞般地动听：“不是这间。”
霁凉的一双桃眼只轻飘飘地瞥向了窗外，便果断下了结论。好似昨夜亲眼见到窗外之景的是他，而不是罗华。
霁凉说出口的话像是将人从上到下淋了一桶冷水，让人难掩失落。
初出门派的后辈少年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打击，那桶冷水顺带浇灭的还有他们的少年豪情。心中燃起的火苗熄灭后，剩下的只是无助与彷徨。
不知是谁说了句：“若是三师兄在就好了。”
只这一句话，让后辈少年们的脑中一致冒出了这个的念头，要是三师兄在就好了。
他们的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低落，霁凉于心不忍，可他向来不知该如何说一句安慰人的话。
也亏得师姐弟三人心性纯良，换作其他心高气傲的，遭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早该丧失耐心抡起拳头揍人了。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了镂空雕花的窗边。若说昨夜的月亮像一把锋利的弯刀，那么今夜的月亮则像一根能穿过绣花针的细线。
众人将目光投向窗边，窗外空空荡荡，全叫月光吸引了注意。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今夜的月亮，先前在第六间屋子里也是见过被枝丫割裂的月辉，恍惚有种月亮追着他们跑的错觉。
嗯？月亮？
“是月亮啊！”罗华惊呼，猛地想起了一些细节，他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又傻又可爱，“昨夜，霁凉让我探查凝香馆时已过深夜，那时在那间屋子里还能见到月亮。而此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