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事要两厢情愿,她心悦师叔是她一个人的事,强求不来,她唯有一个人守着这份心悦,希望他好,他幸福。
可是他被赵灼华害的伤痕累累,过的一点都不好,成日把自己淹埋在堆积如山的奏本里,安静而孤独的去做一个有为之君,赵灼华身为皇后,对他漠不关心,置若罔闻,简直是一个毫无心肝的冷血人!
又见灼染虽已进来侍疾,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眼旁观,玄姬心中更为恼火,起身将敷药搁置于壁旁的龙凤错金漆案上,冷冷的道:“还是娘娘亲力亲为,亲自为圣上敷药吧。”
说完朝外走去,与灼染擦肩之际,她佯装晕眩状捂着额头东倒西歪,如愿歪向灼染,遂一用力将灼染撞向龙榻上。
灼染猝不及防倒了去,不小心碰到了那只根骨突出的大手,立即缩起肩膀起身撤离。
手腕一紧,顷刻又被捉了回去,她用力甩掉,反被截去了腰身。独有的沉香气息夹杂着幽幽药味将她密密罩住。她急于挣脱钳制,越是挣,越被搂的紧。
“松开。”灼染眉间显怒,透着厌,避开那双迷离黑眸的凝视,狠力掰开那只擒扣腰肢布满青筋的大手。
“别走。”李聿嘶哑的声音近乎颤抖,力道更是深重,势要将她融入跳动的脉搏和沸腾的血液中。
如同缚了魂一样,灼染没有动了,冷静的看着榻旁熏意缭绕的金顶铜炉。
为了明日之事,她暂且忍下,她讨厌做夷染的替身,却也因此让她走的更远。她始终认为,正因为她最像夷染,所以才未曾落的霍献容与闵梓南那般惨死下场。
她应该庆幸不是么?
灼染勾唇,灿然美眸满是算计。
他亦不做声,贪恋的绻住她,低首埋在她的发间,细嗅芬芳。
她方才跌倒触碰时唤醒了他,但是他不敢清醒,也不愿清醒,只想继续陷在昏沉如梦里将她紧紧抱在怀。
他太想她了,却因害怕被她出言嘲讽而说不出口。
她的嘴巴利如刀刃,说出的话好似一刀一刀劈在他心坎上,让他痛不堪忍,痛的一身狼狈。
他什么也不想说,就想这样抱着她。
这一抱便是一夜。
一夜无话。
被一阵滚热烘的难受,灼染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拿开那只横亘于腰间的手,然后下榻,整理仪容。最后淡睨一眼榻上形貌脱瘦的李聿,走出帷幔。
直到翩跹身影埋没不见。
李聿早已醒,只闭目默默感受她的气息。
待她走后,他才睁了眼,依依不舍目送她离开。
“齐廷尉可是在外面?”灼染询问迎面而来的紫苏。
紫苏摇头。
连翘过来说许是要到早膳后才会觐见。
灼染耐心等了一个时辰,齐烨终于来了。
萧盾初亦跟随了来。
齐烨拿出伪造的龙袍玉玺准备呈上时,一道孤戾清影从帷幔闪现。
齐烨与萧盾初欲行君臣之礼,被李聿摆手作罢。
“昨日朕感乏累,是由皇后代劳觐见,今日该如何便如何,卿只管逐重不必拘束。”他走到灼染身前站定,灼染配合扶着他朝案前走去,如叙家常般将查验伪物之事讲出:“……所以,臣妾想一查究竟,届时水落石出也好有个断定。”
倏然间,他握住她的手,深彻入骨。
灼染没有抽离,与他并肩坐于御案前。
帝后携手并肩,宛如一对天下无双的神只眷侣。
萧盾初从未觊觎过皇位,更无谋篡的野心,他只是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那种罪恶的想法。
他从不羡慕称帝的李聿,却在此刻羡慕极了。
他怔望着灼染,眼眸深深。
遂又担心禁忌之情被李聿窥见,当即垂眸敛起神思。
“皇后有心了,卿速将伪物呈上来吧。”李聿漆黑深邃的双目噙着温雅如水的笑意,看不出喜怒。
齐烨呈上,夏仕白接过置于案。
灼染在李聿的眼皮底下缓缓伸手触摸一番,后道:“此袍面料质地丝柔绵滑,看着像是莲茎丝制品,此种丝制品由无数根莲茎抽丝而成,出自南越。”
静默,落针可闻。
李聿看着她,缓缓摩挲她另一只手上浸起的薄汗。
她又看了看印玺,道:“这玉玺质地像是出自南越的雄王玉石。”
萧盾初听罢,屈膝跪地,义正言辞:“臣从未去南越属地贩买玉器丝织品,请陛下明鉴!”
李聿颔首,温和道:“朕自会公允,还钝初一个清白。”
当即下令,命齐烨派人秘密去南越调查龙袍玉玺来历,齐烨与萧盾初告退后,李聿又拟旨派人传去南越,要安平公主李蔓可来京师避难。
灼染知道,名义上是来叫他们避难,实则是试探。
这龙袍玉玺是南越王与安平公主伪造而成,后命潜伏在京的细作放入西苍侯府构陷萧盾初,然后又书信诓骗李聿说蛮夷与萧家军联合进攻南越大肆屠戮,目的就是要借李聿之手除掉萧盾初,再让萧盾初远在塞外的几十万将士反李聿,借此扩张野心,坐收渔利。
如今她指出龙袍玉玺上的破绽,李聿心已了然,定不会上当。
况且,经过这一次,她可以断定萧盾初已被她成功笼络。
“皇后与萧卿是旧识?”李聿突然问她。
她回过神,挣开他的手,起身,简略应答:“勉强算是。”
腕处更是一紧,被他捉了回去。
冷若冰霜:“说来听听。”
“他救过我。”跌坐在怀的灼染挣扎欲起,被李聿控住下巴。
“可惜了,合该以身相许。”他讥笑,醋意滋生。
灼染一点点掰开他的手:“以为人人都像陛下这般心思龌龊么?”
李聿恍然,松开了她。
撤离的步伐刻不容缓,一刻也不愿多待。
玄姬看见这一幕,怒目而向,下意识握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