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心魔):“呵,瞧瞧你现在那个样子~ 真是既可悲,又可怜呀~ ”
甩去手上火焰留下的烟尘,被刚才的骚扰弄得有些不耐烦的心魔,正慢步走近受伤倒地的莫心。
仅凭几个小伎俩,就打算阻挠自己?简直是不自量力!已经走到了莫心面前的心魔,低下身子毫不留情地嘲讽这位刚才找自己麻烦的家伙。
方羽(心魔):“若要是你刚才能够识趣一些,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吧?”
说着,它低头注视着,刚才被重伤的莫心。
只见缓缓抬起头的她,浑身多处的伤痕——法术击中的烧伤,被甩出去摔在地面的擦伤、划伤,还有因为震荡,从嘴角溢出的鲜血。
差点就要连那张脸也一并破相了。但面对如此的冷嘲热讽,眼神仍然不愿向下看去的莫心,正在此时展现出了,那未曾见过的坚韧不拔的眼神!
这与上次完全不一样!见到这双眼睛,深感不妙的心魔有些吃惊!
方羽(心魔):“你……哼,没想到居然还有点力气……”
方羽(心魔):“不过你这个眼神,还真是看一次,恶心一次啊……真令人厌恶!”
方羽(心魔):“既然你存心想要方羽回来……呵,那正好,我就用我的方式,让他回来!”
用自己的方式,当然是使得方羽陷入绝望之中!
见到心魔手中那正在汇聚的紫色火焰,同样深感不妙的莫心也不甘示弱,无视挪动身子所带来的疼痛怒吼而起,爆发出的力量甚至将自己的身体推了出去!
并压在了方羽的身躯上!
方羽(心魔):“什么?!”
莫心:“炎音·火幻息!”
自己的进攻起作用了!心底暗自欣喜的莫心没有停下继续进攻的意图,死缠着那副身躯的她,正从身上释放出一道微弱的红色气体,环绕在两人的身周!
方羽(心魔):“这个气体——不好!”
这团气体正在干扰着心魔体内异能的分布!难不成是什么弱化体质的法术?!可就算是察觉到了这团气体存在着问题,它也才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施展出异能,就连力气也有点无法使出!
方羽(心魔):“可恶!你这该死的女人!竟然玩阴的!”
莫心:“咳咳……这就是你要挟方羽的下场!”
莫心:“别反抗了,你已经无法使用异能了……火幻息已经麻痹了你体内的元气!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的!”
方羽(心魔):“哼!你以为我是单凭着异能,支撑到现在的?!哈哈哈!!!天真——”
咚!
莫心:“呃——”
即便没有了异能,被死死摁着的心魔,也有相当程度的力量来支配着身体,他运用了很大的力量砸向莫心的腰侧,疼痛使她的意识有些迷离!
但那种就不能放手!
即使是往伤口上增添新的伤口,即便是往疼痛上增加一层的疼痛!双手紧紧缠住方羽的身躯,仍旧忍受着锤击带来疼痛的莫心,毫无退缩的举动。
借着剩下的力气,莫心凑近方羽的耳边,低声缓缓而出的话语,在心魔与方羽之间,悠扬回荡着。
莫心:“方羽……快醒醒!不要输给绝望,不要输给支配……不要输给那个控制你的魔鬼——”
莫心:“方羽——”
方羽(心魔):“闭嘴!”
咚!
莫心:“呃——咳咳……”
另一边,又多了一处剧烈的疼痛。
莫心:“方羽……你说过的吧……因为你深陷过泥潭……因为你认为自己是孤独的……因为你是诅咒人——呃!咳……你认为你跟谁这谁,谁跟着你亲近就会倒霉——”
莫心:“但是……你真的甘心继续沉沦下去?!你明明是可以有——呃啊!你明明有机会获得光芒,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勇敢地——”
莫心:“哪怕迈出一步啊——”
方羽(心魔):“闭嘴——”
咚——
莫心:“呃!噗——咳咳!!!”
被那几乎算得上是振奋人心的呼喊所激怒的心魔,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了莫心的要害上!剧烈的疼痛将她体内伤所流出的血液,一并给震出了体外!
血液浸湿了她的那条残破的小洋裙,甚至于染红了方羽,原本应该白皙的脖颈!
莫心:“拜托了……方羽……求求你……咳咳,快点醒过来啊……你还有你……能够追求的希望和未来啊……”
莫心:“因为……你是那个可以拥有『希望』,永远不会被『支配』的方羽啊——”
……
方羽:“——?!”
……
方羽(心魔):“给我闭嘴——什么?!”
那来自于灵魂之中一般的咆哮,自莫心的口中,贯穿了原本无论任何的声音也无法穿透的寂静海洋!
身处于意识之海中的,那个逐渐自甘,沉沦而下的方羽——
……
方羽:“莫心?”
……
方羽(心魔):“给我闭嘴!你这个——你这个只会欺骗方羽的女人!只有诅咒和绝望,才最适合方羽!所以你——给我滚开!”
莫心:“……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绝对!为了方羽!我——”
方羽(心魔):“放手——我的手?!”
最后的那一拳,正当其即将挥出去,捶打莫心的头颅之时,它的手,那只手竟然直勾勾地停留在半空中,无法操控其进攻?!
莫心:“方羽?”
方羽(心魔):“什么?!你——”
方羽(心魔):“——?!”
…………
方羽(心魔):“这是……”
总觉得……咽喉像是被掐住了一般。
此时的方羽感觉到,眼皮似乎可以缓缓地睁开?但那不过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的虚空罢了。
方羽:“……”
深陷于『泥潭』之中,沉沦于『绝望』,独自背负着『诅咒』便是这种感觉啊……
虽然每当经历过悲剧之时,自己总能想象身处于一片漆黑而无光的海洋之中,全身上下只有窒息的感觉……此刻也一样,虽说能感觉到身体冰冷的触觉,但那窒息感来得更加切实一些。
周围依旧黯淡,裹着自己皮肤的液体,或者海水,也没能有点水流经过的声响,一片的寂静之中,什么也没有。
方羽:“毕竟,我也是深陷了泥潭之人……”
哗——
方羽:“唔……什么?”
哪里来的刺眼的光?感到有些不适的方羽,即便想要去躲开,却也没能挣脱这个抓不住任何事物的浮空感,两只手想要尽力地躲开那束光芒,却越来越变得难以行动。
而正在这时,有一只影子,正至上而下,朝下伸来。它缓缓地,向着漆黑之中的背影,伸出手去。
方羽:“……什么?”
不,那与自己无关,沉睡在这里才是自己——
但那沉睡之人的手,终究被从高处伸下的手,温柔地,将其握在了掌心之中。
方羽:“……?!”
并在此刻,有什么在脑海中回响起来。
…………
方羽:“你知道吗……我什么也保护不了……自始至终的我也不过是失去而已……包括,一旦触碰之后,便会担忧那个太阳,消失在我的面前……”
方羽:“我很害怕……因为我保护不了她……”
莫心:“所以你选择了逃避,对吗?!”
方羽:“我……”
莫心:“你说了太阳的光芒过于刺眼,不配伸手去触碰,甚至是拥抱……”
方羽:“是……”
莫心:“你也说了……太阳是能够照耀这个世界,活泼的太阳光能够指引、感化深陷泥潭的人,积极面对对困难……”
方羽:“是……”
莫心:“如果太阳只是刺眼,那怎么可能会指引人前进?”
方羽:“那是因为……”
莫心:“还有……你说了你害怕失去……如果太阳真的是在指引着陷入泥潭的人,又为什么会离那个人远去呢?”
方羽:“我……”
莫心:“还有,你说过你害怕保护不了……”
方羽:“……是的,毕竟我……”
方羽:“唔——?!”
莫心:“……”
…………
方羽:“……?!”
此刻,太阳拥抱了陷入泥潭之人。
不,是亲吻了陷入泥潭之人。
是用其刺眼、甚至可能灼伤人的温度,亲吻了那个人。
但却没有因此而感到一丝的疼痛。
也没有能够挣脱开的力气。
————
『方羽……快!』
『拉住我的手!』
————
方羽:“——?!”
是莫心的声音——
……
背靠光芒之人,不配站在阳光之下。
因为光芒过于刺眼,因为那只会致使灼伤。
但和煦的阳光本就能『指引』、『感化』陷入泥潭之人,使其积极面对困难……
因此,『绝望』、『诅咒』,那绝不是『和煦的阳光』,而是『刺眼的强光』。
那才是真正,无法站在阳光之下的『原因』。
……
莫心:“……不管你未来的道路如何,还有你的过去……”
莫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莫心:“直到生命尽头……”
……
方羽:“——莫心?!”
那只手,正缓缓地将他向上牵去。
不,与其说是被牵去,不如说是……此刻的方羽,意识到什么才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
方羽:“我很害怕……因为我保护不了她……”
……
但即便如此——
他必须要回到,自己必须要守护之人的身边!
『不!你不能走!』
方羽:“什么?!”
有东西从地下,拽住了正在向上游去的方羽的脚!那东西似乎要将他向下拽去,是一只黑色的手?!
那是心魔!他正在阻止着自己!
(心魔):“只有『诅咒』和『绝望』,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心魔):“『希望』和『指引』不过只是欺诈!那些都是虚无缥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谎言!!!”
此刻即将失去方羽的心魔,正用言语尝试挽回那被『指引』向『希望』的他,伸出了带着『诅咒』与『绝望』、用尽全力拽住他的那只黑色的手,试图扭转自己失败的局面。
但一切的洗脑,终究也不过是『洗脑』。
曾经的自己因为不幸,自甘堕落;曾经的自己也因为悲伤,自怨自艾;曾经的自己因为如同诅咒一般的人生而放弃了能够改变自己的可能性!
方羽:“不……我不会再放手了……”
因为,那是能够——
给予『绝望』之人以『希望』
恩赐『不幸』之人以『幸福』
赋予『冰冷』之人以『温暖』
授予『泥潭』之人以『指引』
将人脱离苦海
摒弃固有命运的光芒!
方羽:“我,不会再接受与我相符的命运了!”
方羽:“我,也不会再接受与我相称的说法!”
方羽:“我,必须要从这里出去……因为……”
方羽:“我的命运……”
方羽:“我的未来……”
方羽:“我的人生……”
『应当由我来决定!』
心魔:“不——”
怀抱了希望之人,扔下了曾经绝望时,所表现而出的懦弱、畏惧。
舍弃了绝望之人,拿起了此刻拥有的,所展现而出的坚毅、无畏!
心中燃起了与那光芒同等温热的火焰,点燃了他最后那一丝的迷茫,将其燃烧殆尽,直至消散。
挣脱了『绝望』、『诅咒』之手的他,愤然踩碎了曾经『支配』的枷锁,怀抱进了『希望』与『指引』之中!
(心魔):“不……不可以!你给我回来!”
那只缠着方羽、黑色的手,被重重地一脚,给踏碎在了虚空之中!
他竟然真的改变了绝望的想法,接纳了充满希望的光芒?!
再次伸出手的心魔,已无力回天,那只不断向上伸去的手也不过是徒劳,眼睁睁地看着,逐渐离自己远去的方羽,进入那片光芒。
(心魔):“我不允许你接受那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不允许——你给我回来! ! ! ——————”
…………
莫心:“方羽……加油啊,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强撑着全身伤痛的莫心,忍着体内将要溢出的血液。她正等待着……等待着能够亲眼,见到方羽苏醒的那一刻!
但等到的,却是那个时候,自己在病房里,第一次听见方羽说了那句,令人心寒的话。
…………
方羽:“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以后……能不能不要总是像这样,什么事情都要管我?”
方羽:“我不需要关心,也不值得你关心……”
莫心:“……”
那是在医疗部的时候,第一次从方羽的口中,听见了如此令人心寒的话。
之后,场景又切换至第二次,在那个熟悉的凉亭中,扭过了脑袋,不愿看着自己的方羽。
方羽:“我觉得……我还是不需要朋友,或许这样反而更好吧……”
方羽:“像我这种人……怎么会有人愿意长期的和我做朋友呢?”
莫心:“(有些生气)……”
眼前的景色,再一次发生了变幻。
是那个饭店……但却不是那幸福的样子。
方羽:“就算你这么说……”
方羽:“我……”
方羽:“我根本配不上你……”
莫心:“(令人火大)都说了……不是那样的嘛……”
莫心:“火门七星总部大楼前那会的方羽……不就正好是关心,才会来救我的吗……”
莫心:“凉亭的那次也是……说是不需要朋友,结果不也一起去了游乐园吗……”
莫心:“就连前天在饭店那次也是……方羽……”
莫心:“你才不是那种希望自甘堕落的人啊……”
从相识到相知,从排挤到认同,从朋友到恋人。
会想起方羽接受了自己的那一刻,趴在方羽身上的莫心,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
(心魔):“什么?!不——不!!!”
更加奋力伸出的那双手想要阻止即将顺着光芒离开意识之海的心魔,却发现原先挣扎着的方羽所拽住的那只手……
竟然经由某种碎片化作了一双无形且充满了色彩的手?!
方羽:“这是……”
那不是一般的色彩,那是方羽曾经与莫心的回忆,所构成的一片一片的碎片,组合而成的色彩!并以更快的速度,将其向上托起!
已经来不及了!用尽全力去追赶的心魔最终也意识到了——『绝望』、『诅咒』,不过只是徒劳。
而那只带有着『绝望』、『诅咒』的黑色的手,最终落回了那片『绝望』、『诅咒』、『不幸』、『冰冷』的『泥潭』之中。
(心魔):“不——不要——方羽——你!你不能抛弃我!不——你不能走——————————”
(心魔):“给——我——回——来————”
…………
莫心:“加油啊……方羽……回来吧……”
呼——
李千翼(Infinite):“方羽学长?!”
怎么回事?!与懒惰和暴食的战斗胶着到了无法脱身之际,忽然感觉到的强烈气场朝向自己袭来,惊吓住了那边的李千翼!
是来源于方羽?!从未见过的变化使得转过脑袋的他一惊,那是发生什么了?!
(懒惰):“啧,看来,那个家伙失败了……撤退吧,情况对我们可不妙……”
(暴食):“嗯……今天没状态,先撤!”
李千翼(Infinite):“什么?!别跑——”
见到心魔那边的气息变得不认识了,感到局势已经被扭转的两人,扔下了施放烟幕的秘术后,相继逃出了李千翼的视野。
他想要追上去,但跑过去的那个地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也正在这时的李千翼,注意到身上的装甲,似乎变得有些若隐若现起来!
时忆:“千翼……时间到了,赶快解除『Infinite』!”
李千翼(Infinite):“啧,可恶!”
但好在是撑到了最后,心有不甘的李千翼解除了身上的装甲。
另一边,方羽那边似乎正发生着什么变化?一团黑色的不可名状物被忽然对外释放而出的气场,将其振飞在一旁。
莫心:“方羽?!”
缓缓抬起头的莫心,见到的,是映入了自己眼帘的,方羽那副温柔的笑容!一切也都结束了……
同样是见到欣慰笑出的莫心,深感抱歉的方羽,伸手抚摸向她乱糟糟的发丝,缓缓地,为她一点一点整理开。
方羽:“我回来了……莫心。”
这个声音才像是方羽!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温柔,低沉的语气夹杂着一丝轻柔……没错,方羽回来了!
强撑着的眼泪也终于难以按捺,伴随着欣慰的笑容的她激动地抱紧了怀中的方羽,紧贴着的身体,感受着全身上下传遍的体温。
以为失去了的她,经过了如此的努力终究还是夺回了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感动的她,同样趴在方羽怀里的她,哭泣得就像是失而复得得孩子那般。
莫心:“(泣)太好了……(泣)欢迎回来……方羽……”
方羽:“啊……我回来了……别担心,我就在这里哦?”
莫心:“(泣)嗯!”
一切终于算是结束了,趴在方羽的身上,有些疲倦的莫心松懈了下来。
连血液也跟着松懈,流了出来!
莫心:“咳咳——”
方羽:“莫心?!”
李千翼:“莫姐?!”
那浑身是伤的莫心,忽然失去力量,摔下了方羽的身体!当两人分开的刹那,转过脑袋的方羽,才注意到先前的莫心,为了拯救自己的莫心——
鲜红已经染遍了,那条本该橘黄色的小洋裙!
已经分不出里面都混杂着谁的血液,总之为了方羽——
莫心:“方羽……呵呵……”
方羽:“莫心!”
鲜血浸染了两人,起身的方羽才注意到他的脖颈处,也同样浸满了血液!伸手摸去仍留存着温热的那些,是莫心为了自己的……
起身伸出手牵住莫心的方羽,赶忙询问出她的状况!并不断地呼唤着她!
方羽:“莫心……你现在怎么样了?!你不要有事啊——”
莫心:“咳咳……身体好痛啊……方羽……真是抱歉呀……没能好好陪你……”
方羽:“你这哪里是什么『稍微有点』……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你明明可以逃跑!为什么……为什么……莫心……”
莫心:“咳咳……没必要悲伤哦,方羽……只要能看到你抓住希望……只要你看到愿意改变自己的命运……也看到了你接受了我……”
莫心:“呵呵……方羽……”
方羽:“……莫心?”
沾染鲜血的手用几乎失去力气的关节,强撑着疼痛抬起至方羽的脸上。
柔软的手心,冰冷的手掌,在那温热的脸上留下了一抹鲜红。
莫心:“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只手重重地,摔了下去。
方羽:“莫心?!不,等等……不要……不……别睡过去!莫心——”
李千翼:“方羽学长?!怎么了?!”
方羽:“千翼……啧,莫心她……都是因为我……”
已经……重伤得,看起来像是失去意识了……
刚才为了方羽所作出牺牲的莫心,无论她如何被身前的方羽所呼唤,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回应。
正如莫心曾说过的那样……
『直到生命的尽头……』
李千翼:“……”
时忆:“用『燎欲炎』应该还有希望!”
李千翼:“……时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