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火门综合教学楼的二楼处,在某间教室门外,一名男生正站在那里。
是方羽,坐在走廊当中的休闲区内,似乎已经没有了以往阴郁的他,正戴着耳机、悠闲地听着MP3。
当曲子的尾声落幕后,头顶上教学楼的广播,也恰好响起了放学的铃声,涌出了无数期待着今天午饭和重要之人的学生,以及包括,那位同样也在寻找着,对自己而言极为重要之人的莫心!
四处张望的她,瞥见正一手看着MP3,一手摁着耳机,轻轻跺着脚的那位的背影!那正是她重要的人,满心欢喜大步走去的莫心,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羽:“嗯?你怎么出来了?下课了?”
莫心:“不是吧~ 沉迷在歌声里了?连放学的广播那么大的音量都听不到?”
原来已经放学了?停下跺脚的方羽看向四周,学生已经挤满了街道,看样子自己确实有些沉迷了。
这不禁使他有些尴尬。
方羽:“呃……可能是这样吧……毕竟你推荐的这歌挺好听的……实在不好意思啊!”
说着,那首曲子又单曲循环了一遍。
同时那也被莫心注意到,确实是自己不久前所推荐的曲子,因为自己是那名歌手的忠实粉丝呀!
没想到喜欢的人竟然也听着自己喜欢的歌,如同像是双向奔赴的心情,使她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有些害羞地,别过自己的视线。
莫心:“不……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早上的事啊……”
方羽:“啊?早上……”
莫心:“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给我忘记了?!”
见摘下耳机的方羽有些疑惑,她反倒生气了,伸出手指正准备教训他一顿的莫心,方羽忽然继续说道。
方羽:“你说那个啊?我早上睡得挺舒服的,结果临近中午被你那一通电话吵醒,还被是有抱怨你从早上打了十几个电话的那件事吧?”
莫心:“那还不是你没做好男朋友该做的事呀?!”
方羽:“呃……什么?什么叫我没做好该做的事?”
这种话直截了当地——如此直球的答复,本还有些想要教训他的心情,瞬间被整得哑口无言。
一大早肯定是要听到对方的声音才能放心不是吗?!本来就是没做好呀!在心底生气的莫心几乎要急得跳起来了!
莫心:“(好好……莫生气,莫生气,毕竟才刚确认了关系,不懂这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慢慢教就是了……)”
自己喜欢的人还能咋样?宠着呗!强忍着怒气,舒缓了一口气的她,又耐心地为其解释道。
莫心:“身为我的男朋友,难道不应该是每天在女生宿舍的楼下,等我下楼之后,一同去吃早饭,再一同去教室上课,结束以后再进行一些‘甜蜜的事情’嘛?”
方羽:“『甜蜜的事情』?可是……今天这节课不是你上学期挂科的重修课吗?我好像没有挂科吧?”
莫心:“……”
这是什么回复呀?!这已经不是直球,而是直男……根本就是直男癌了吧?!都变成问题发言了!
被这种事不关己的回应给气到失色的莫心,再次调整会情绪,他需要更好的引导!
莫心:“(莫生气……莫生气……)”
莫心:“说起来你不是我男朋友嘛?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一早上孤独一人上课,而且还是饿肚子的那种吗……”
方羽:“那就去吃早饭啊?”
莫心:“…………”
莫心:“(呵)”
还真是相当出色地,脱离靶心了。
已经不知道是笑容还是哭脸了,感到这段恋情还有相当漫长的路要走时,有些兴奋的莫心,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莫心:“但是你就那么忍心地,不陪着我吗?”
方羽:“呃……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居然还有这种……”
莫心:“当然呐!你脑子转弯也太慢了吧?!”
方羽:“……感觉很麻烦。”
莫心:“呃……”
这可比先前的那些话,伤人多了……
要不是眼前的这位是自己宠着的那位,兴许已经要气急败坏地,狠狠地教训一顿了吧?
莫心:“你——”
方羽:“虽然很麻烦,不过下次我会注意的。”
莫心:“嗯?”
方羽:“毕竟你也说了……呃,要不这样,午饭我请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窍了,总之……喜极而泣的莫心牵住了方羽的手。也许他还是那副直男的样子吧?压根没理解自己的话,但能听到对方认可了自己的话,实际上的莫心,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莫心:“哼哼~ 这还差不多~ 那就原谅你一回吧!不过要是下次再敢……信不信我——”
方羽:“好好好,不过还是先放下拳头再说吧……”
莫心:“略~ 走吧!肚子都饿了!”
这个小插曲,姑且就莫心的摆出的鬼脸,吐着舌头的模样落幕了。牵着方羽的手欢快地走着的她,不知为何,使得方羽也忽然跟上了她欢快的步调,就连心情,也像是接上了那个活跃的电波一般。
被她拉着手,身体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快步走了起来,并且感到了心情愉悦、身体放松的方羽,脸上情不自禁地——
露出了笑容。
『看来……你很开心嘛。』
方羽:“?!”
咚——
方羽:“什么?”
又一声闷响,那是哪里来的钟楼的声音?
但与之不同的,却是……
莫心:“(讲着什么)……”
方羽:“……?”
方羽(心魔):“你,笑得很开心嘛?”
方羽:“怎么是你?你怎么出来了……不。”
不是那个心魔,站出来了。
刚才的钟声,是从哪里来的?虽然自己知道川明有钟楼,但是平常从来没见其被敲过,而这个声音……
是自己小时候——
方羽(心魔):“你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啊?”
咚——
敲击的声响,停在了第七声时。
方羽:“你干了什么?怎么感觉……”
他伸出的手,正打算拽住那转过脑袋看着自己的莫心,却注意到,眼前的莫心正分崩离析?!
方羽:“?!”
之后,一切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上。
方羽:“你……你为什么要——”
方羽(心魔):“当然是因为你啊?”
方羽:“什么?!因为我?你在说什么?这次我没找你帮忙才是……”
方羽(心魔):“当然没有,但你似乎,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方羽:“……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方羽(心魔):“你……准备放弃那份怨念了,我说的没错吧?”
方羽:“……”
现在并不是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但……心魔不依不饶地,他清楚方羽为什么会那样。
方羽(心魔):“是因为那个女人吧……哎呀,你可真行呀,仅仅是简单地接受了那个女人,自己的怨念就已经消退到这个程度了,真是难以想象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会因为你的想法变成什么样子。”
方羽:“……但是,我受够了。”
方羽(心魔):“嗯?”
曾经的自己,确实是因为那份怨念所活着。
因为母亲的死,因为父亲的暴戾,因为所有人对自己的不公,也因为自己总是受尽身边人的欺凌。
还没长大的方羽,一直以来所认为的,这一生,本就该生长在泥潭中,这一辈子本就应该背对着光芒,栖息于黑暗之中。
方羽:“你说的没错……诅咒、怨恨,曾经我所认为的,这一生本该如此……”
方羽:“但是我错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像莫心这样的人存在着。”
方羽:“我曾经深陷过泥潭,虽然你也曾帮助过我,但……我受够那种必须要面对黑暗、迷失在其中的日子了……”
方羽:“我想那天晚上,你也清楚吧?或者从一开始,莫心便将自己比作了明灯,自始自终都在引导着我,虽然那个时候的我还不领情,但现在……”
方羽(心魔):“等等……你难不成?”
方羽:“看来你也猜到了……”
冰冷的日子已经受够了,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太仁慈,但继续忍受的日子,对自己也太过残忍。
并且,若是能够做到放手于过去,今后能与莫心陪伴的日子,不会过得更加地温暖吗?
现在的自己虽然还没有像之前那样拥有足够拿得起这份温暖的能力,但是……
方羽:“我希望我能一点一点的,改变我的现在。”
方羽(心魔):“……既便不顾我的死活?”
方羽:“……抱歉,但……我已经不希望再继续那份怨念了,也就是说……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方羽(心魔):“……”
方羽:“我有些厌倦那些黑暗的日子了。”
静止的街道,再次想起了七次钟声。
但唯独不同的是,清楚自己最初与心魔相识那一年的方羽,此时仅有一双,坚定到令它有些畏惧的双眼!
方羽(心魔):“……呵呵,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吗?”
方羽:“……”
方羽(心魔):“话都到这份上了……好啊!看来你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跟我叫板,还说不需要我……”
方羽:“……”
明明过去受尽了折磨的方羽,是因为自己才活了下来,明明因为自己才能活得那么久!明明因为自己才不至于被人杀害!甚至是那天在饭店,每天找他麻烦的家伙!
方羽(心魔):“你还真是……忘恩负义啊!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救了你很多回的救命恩人的?!要不是我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吗?!”
方羽:“……”
方羽(心魔):“哼,无话可说了?!就凭你那刚认识两年的女人,就这么抛弃陪着你走了十几年的恩人的是吗?!”
方羽:“我想……如果你还愿意帮着我,希望你能……”
方羽(心魔):“想都别想!哼……都到这个程度了还敢跟我顶嘴……不顾别人的死活的家伙!”
方羽:“……唉。”
方羽(心魔):“呵……你记住,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不可能让你就这么离开我!”
方羽:“……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可能让你就这么离开我』?想起过去的心魔所做的事情,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方羽本打算继续询问,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什么给束缚着!
方羽:“你要干什么?!”
方羽(心魔):“干什么?哼,你就好好睡一觉吧!这副身体自然是先借我一用,毕竟……我要让你回心转意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这里说的回心转意难道说——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方羽感到一丝的窒息,那束缚着自己的,难不成是?!
小时候的镇子,再一次碎裂崩塌。这次的方羽双腿失去了支撑,沉入了一片漆黑的没有光线的沉寂中。
那是『意识之海』!这是打算要困住自己!但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
方羽:“不要……咕——”
方羽(心魔):“……呵。”
……
莫心:“方羽?”
方羽:“……”
刚才因为人群,不慎脱开了手的莫心注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方羽似乎不见了?转过身来寻找的她,正见到方羽似乎站在原地?
他正弯着嘴角?感到有些奇怪的莫心追了上来。
莫心:“你怎么了?方羽?”
方羽:“哦~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你,就不自觉地开心起来了~ ”
这……莫名其妙地停下来,就为了讲这种令人害羞的话嘛?
见着方羽忽然这么说自己,感到有些害羞的莫心扭过了脑袋。
莫心:“什……什么呀,油嘴滑舌……真是的!”
方羽:“呵……”
真正的方羽才不会油嘴滑舌。
方羽(心魔):“(还真是令人头疼的家伙……不过……呵呵……方羽,这是你自找的!)”
莫心:“好了……吃饭去吧?”
毕竟因为刚才挤过来的人群,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食堂那边也该挤满了人,因此再不动作快点的话……
方羽(心魔):“对了,吃完午饭后,我们下午应该都有空吧?”
莫心:“嗯?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说?”
方羽(心魔):“当然是去玩了~ 是去你喜欢的地方哦?”
去自己喜欢的地方?那不是方羽刚好不喜欢的地方吗?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莫心:“嗯?你之前不是说过不喜欢那个地方吗?”
方羽(心魔):“哎呀~ 毕竟那个时候自卑呀,但是现在我也想要改变,不行吗?”
这……这么一说虽然没错,但总觉得方羽,突然变得那么地轻浮了?连刚才的语气也是。
感到有些奇怪的莫心,故意挑着眼眉,试探地问着。
莫心:“奇怪……平时你就不善于和别人讲话,怎么突然那么主动了?嗯?”
方羽(心魔):“唔……难道我不能,对我上午的过失做点补偿吗?毕竟我都那么勇敢地面对你了不是?”
莫心:“嗯~ ”
所以原来是因为要补偿自己嘛?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方羽都说了是为了补偿自己……反正方羽也是为了改变,想到这里感到了开心的莫心,都被弄得有些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