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里，他会反复想起那个霞光满天的傍晚，那个低头闷笑的身影，以及抬头闯入他眼中的笑脸。
-
关闭办公室最后一盏灯，两人一同离开。
“真的是半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程登登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赞叹道，“时间管理大师。”
“少了2分钟。”
望着她怔怔的表情，他慢慢开口，“还有2分钟在看你偷笑。刚刚在看什么，笑那么开心？”
“你等等啊，我发给你。”程登登划了划手机，操作了一番，“发你了。”
姜森没有拿出手机查看，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停车场走去，“你讲给我听。”
“就刚刚刷到一个爸爸潦草带娃的视频，底下有个高赞评论很好笑。那个人说‘小时候我脚卡自行车轮胎里，我爸拼命蹬；我哭了，他还站起来蹬’。哈哈哈哈哈。”
程登登重复了一遍，再度笑得前仰后合。而姜森，却反应平平。
“不好笑吗？我觉得好好笑，因为我小时候坐我爸自行车，他也是这样的哈哈哈哈。”
程登登再次爆发了一阵笑声，笑着笑着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程登登心想，姜森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可能没有这种体验，确实不太会有共鸣。早知道不说这个话题了。现在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呢？
“我没有被我爸骑自行车带过。”姜森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慢慢悠悠地开口，“不过我以后可以当爸爸骑车带我小孩。”
“然后把他脚夹在自行车轮胎里，还站起来蹬吗？”程登登又开始爆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话题是个坑。
“也可以，如果你不骂我的话。”他一开口，她的笑容便渐渐凝固在了脸上，带着一丝窘迫。
“啊？你在说什么，我还是个宝宝呢。”她装傻。
“嗯，所以算法给你推了些同龄人被爸妈带的视频。”他奉陪，眼里全是笑意。
这个天程登登是一秒钟也聊不下去了，岔开话题，“我们去哪吃饭？我好饿。”
“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中餐，想吃本帮菜。”
“好。”
身形渐远，声音渐淡，夏夜晚风正温柔。
-
吃过饭，时间尚早。姜森停好车，两人手牵手在楼下散步。
空气有些闷闷的，似是要下雨了。
“快入梅了。”程登登想起下午看到的新闻。
每年6月下旬到7月上旬，昭阳都会有持续大半个月的梅雨季。
“北方没有梅雨。”
姜森多年没回昭阳，对梅雨季的感受已经已经有些淡忘了。
“接下来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程登登牵着姜森的手，走得快了些，“在雨雨雨带来之前，尽情享受晴朗的夏夜吧。”
“嗯？”他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却由她带着自己出了小区。
当两人站在一排市政公共自行车前，程登登才揭晓了答案。
“我们去骑骑自行车吧！”说话间，她已经扫码解锁了一辆车。
“去哪里？”姜森也扫了一辆。
“往创业园那边骑。”程登登道。
她已经计划好了，骑过去20分钟，在园区旁边的绿色廊道溜达一圈，最后骑小电驴回家。
姜森不知道她的计划，也不多问，全凭她指挥。
程登登调整完座椅高度，才慢慢抬腿上车，回头看了眼姜森，人家轻轻松松抬了下腿便跨坐在高高的自行车座上。
哎，人类的参差。
太久不骑车，初始时还有些不适应，蹬了几圈后，程登登的DNA被唤醒了，越蹬越快，心中那种畅快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姜森紧紧跟在她身后。这个点的人行道上有一些饭后散步的行人。
“程登登，慢一点。”姜森提醒道。
程登登没有回应，速度却慢了很多。
暮色四合，街灯明亮，车水马龙里两人两车，迎着起风的方向驶去。
行至滨水绿色廊道，空旷的骑行道让程登登如释重负。
“终于没人啦。”她停下来看着身旁的姜森，“我们来比赛吧。”
“怎么比？”
“看谁先到这条路的尽头。”
程登登指了指前方。姜森刚一点头，便看到身边的人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他紧跟上去。
十几分钟后，程登登先半分钟到达终点。她的鬓角有细微的汗珠溢出，微微喘着粗气，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姜森。
“我赢啦！”
“是的，你赢了。”
“我刚刚看到路上有一个玻璃房子，好像卖冰淇淋。作为给冠军的奖励，你要请我吃一个。”
“好。”
两人已重新启程，这一次，骑得很慢。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那……不好？”
“不行，我赢了。我必须吃。”
“好。”
“不准说好了。”
“好……”侧头看到程登登带着愠色的脸，姜森补充道，“……的。”
“好烦啊你。”程登登想跳下车咬他一口。
姜森伸出手，笑着顺了顺小狮子的毛。
“炫技吗？我也会不扶龙头骑车。”说着，她松开了一只手，“我还会2只手都不扶。”另一只手也松开了。
姜森看着她两只手都从龙头上移开，歪歪扭扭地往前骑，担心的话还没说出口，程登登摔了一跤。
姜森急忙跟过去，“怎么样？”
好在自行车不高，程登登速度也不算快。除了手掌和膝盖有点疼，其他无碍。
“怎么样？我看看。”姜森又问了一遍，作势要检查她的伤口。
程登登不作答，往后推了一步。
疼倒是其次，她主要觉得太丢人了。
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她摆摆手说：“没事，轻轻擦了一下。吃个冰淇淋就好了。”
她扶起自己的车，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没有骑了。
他无奈跟上她。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语塞。
于是，程登登设想中的追风之旅草草收场。
最后，姜森骑一辆车扶一辆车还回他们园区的租车点，而程登登坐在玻璃房子里，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书，等姜森骑她的小电驴过来带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