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们帮他？”杨心正林愣了，“这咋帮？”
“随机应变吧。”张守星展开七芒星眼，林亦飘眉心随之浮现出一枚六芒星重叠的图腾。
水墨在他身后汇聚成一柄柄长剑，不间断地击打着这些出现的金属块。与空间延展的速度相比，林亦飘的水墨仿佛无穷无尽，在他自半空中朝着兰丸飞过去的时候至少出现了上千把水墨之剑，而汇聚的速度只增不减，完全像是失去控制的机器！
“数据分析失效了……？”兰丸小声嘀咕，随后默默关闭了眼部的分析功能，“真可怕。”
液态利剑与金属块不断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兰丸倒悬在天花板上，轻轻推动手杖想要控制金属块的走向，却发现事情正在朝着它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用暴力的方式改变了梦境的因素么？”兰丸少见的愣住，“不愧是神之子，生来就注定要改变些什么。”
“抱歉。”林亦飘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我可不是什么神之子，也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任务，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你们觉得有趣，所以擅自施加在我身上的枷锁罢了。”
“是么？”兰丸闪身出现在更远的地方，“但在我看来，所有事物都有注定的规律发展，无论是人还是猫狗，甚至于我这样的机器，都有一个终将抵达的结局，只是在看清它之前，我们通常显得很无措。”
林亦飘随手弹开顺势飘来的金属块，将它轰成碎渣，他跨过尘灰，像野兽一样穿过其中。
“到了故事的结尾反派要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引起观众的同情了么？”林亦飘轻笑一声，“我还以为，至少作为机器人，你不会有这种多余的东西，情感芯片还真是个劣质发明。”
“是啊，它的确是个劣质发明。”
这句话突然变得轻飘飘，林亦飘瞳孔忽然收缩，周围的一切在他的感知里突然变得很慢很慢，仿佛变成了慢镜头，声音越来越飘渺，金属碎渣飞出去的痕迹变得清晰可见，如同被拆解的逐帧动画，每一下都生出一道残影。
“不对。”张守星瞬间反应过来，“它把阿飘拉进去了！”
这是……什么？
空洞，巨大的空洞。
周围不再是白色格子瓷砖的无边房间，也不存在凭空出现的黑色金属块，此刻这里是一片灰色的茫茫。只剩下倒悬在天空中，用红色眼睛凝视着他的兰丸，和仍然在行进途中保持着奔跑姿势的他。
“孤独。”兰丸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空，“无尽的孤独，一点点汇聚，然后在某个时刻突然放大，最终填满了这里。”
这里？
这里是哪里？
心突然有了一个缺口，林亦飘捂住胸口，并不疼，却感觉怅然若失。
兰丸持着手杖在天空上缓缓踱步：“你应该很清楚这里是哪里，神之子。我的权能是梦境，通常人们认为，梦境是最能反映一个人内心的东西，它映射着……人们内心一小部分的真实。”
一小部分的真实？
林亦飘抬眼望去，这里灰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如果认为这就是他的某种真实，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无法接受的吗？
在兰丸说出那句话的当下，林亦飘的大脑像是被人敲打，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看着这灰茫茫的一片，一时间竟然认同了它，随后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梦境，但也是现实。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但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已经想不起来了。
恢复记忆以后，孩提时代的梦境也在一幕幕朝他涌来，那时候天真烂漫，大多数是些不着边际却很让人回味的梦境，虽然同样孤独，但很快乐。那时候无忧无虑，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人在什么时候才会感觉到孤独？或许是明白与人相伴是一种很美好的事情之后，一个人静坐下来细细回味的时候。
“喂！阿飘！”
在张守星和杨心正林的视角中，林亦飘就那样维持着战斗的姿势停在了半空中，兰丸消失不见，而无论怎样给呼喊，林亦飘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去带他回来！”杨心正林说着就要冲上前。
“别去！”张守星一把拉住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一你强行打断那个机器人的术式，对阿飘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就完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杨心正林急了，“总不能一直在这干瞪眼什么也不做吧？”
是啊，总不能什么也不做……一定有什么是你可以做到的。
张守星，想一想，有什么是你可以做到的，绝对不能……再像失去爸爸妈妈那样无动于衷！
“正林。”他开口，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厚重。
“怎么了？”
饶是杨心正林这样神经大条的性格，此时也察觉出来张守星的不对劲，那张时刻保持着轻松的脸此时异常沉重，写满了想要大干一场的心思。
“我一直很遗憾，没能在学院大赛的时候帮到什么，所以那个时候眼睁睁看着阿飘在我们眼前死了，但是什么也做不到。”张守星的眼中的七芒星燃烧起来，“那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镇定轻松，可是沉重却透过眼睛的喘息流露出来，杨心正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以前，我也是这样看着爸妈死去的，手足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