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蝶豆葵乃的前方，此刻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不见了啊。”
“我真是受够了！”蝶豆葵乃悲愤地大喊，“这地方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我算吗？”
“不算！”
她一把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林亦飘悻悻地收回手，视线却落在这个白色空间内唯一不和谐的地方。
不远处，一抹黑紫色的痕迹还残留在原地，正随着空间的律动缓缓消失。
“蝶豆。”林亦飘面色凝重，“刚才有人在这里吗？”
“有个男的，一身黑！不过皮肤倒是很白，长得也还可以吧！”蝶豆葵乃忿忿不平，“一出现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我比那个人心地善良’，什么‘这个层级的力量’，全都是我听不懂的东西！不过，心地善良倒是真的，他似乎在外面碰到慕枫顺手把他救起来了。”
“你说什么？！”林亦飘错愕，“慕枫现在怎么样？”
“那个男人说，他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能量风暴，伤得不成样子。”蝶豆葵乃脸色沉了下来，“那个男人说他不擅长治疗，所以暂时施加了两小时的不死诅咒，按照空间内部的时间计算方式，我们还有四个小时。”
“要是超出这个期限的话，我们很可能就只能见到一具尸体了。”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林亦飘视线飘忽，不敢去看蝶豆葵乃。
“林亦飘，我不管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也不管你和慕枫到底做了什么约定，当务之急是找到东方和其他人，然后从这里出去。”蝶豆葵乃说，“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和你吵架。”
“……谢谢。”
林亦飘觉得吐出这两个字用尽了他八辈子的力气，他亏欠别人太多了，可他只能说谢谢。
他抬手释放出一团小小的水墨，水墨在他掌中变成一副长长的手铐，将他和蝶豆葵乃牢牢锁在一起。
“接下来要进行多次空间跃迁，可能会有点头晕，尽量忍耐一下。”林亦飘说，“这副手铐上有我的空间之力，可以避免我们在乱流中走丢。”
语毕，他左手画圆，按照脑海中的空间脉络再一次撕开空间裂缝。
而后，流光溢彩，周围的场景急剧变动，强烈的推背感袭来，蝶豆葵乃只觉得天旋地转。
刚才的确不是他的幻觉，那种能量波动，蝶豆口中说的“不死诅咒”，以及这在现世虫洞内来去自如的能力……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人。
诅咒与毁灭之主。
他果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又为什么要救下慕枫后突兀地出现在蝶豆葵乃眼前？更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自己一出现，他就选择了消失？
既然他能在现世虫洞之内来去自如，就说明他对这里的法则很了解，也就意味着，自始至终他都在观察着一切。也许是在空间主死后，也许是在林亦飘诞生之后，又或者，是从水无月八年前制造那起骚乱开始。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阻止？
两百年前，在空间主亲手杀害了双亲和胞弟成为神明之后，诅咒主几乎是同时且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中。有人说，其实诅咒主先一步成为了神明，只是因为害怕被人所排挤，才选择了在空间主出现之后公诸于世；也有人说，其实诅咒主是空间主的影子，光明与黑暗相伴相生，在空间主登神的那一刻，诅咒主便作为他的影子诞生了。
他们的力量分属光明与黑暗，性格却截然相反。
林亦飘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画面，那些记忆都是他顺着空间脉络找到这里的途中硬塞进他脑子里的，大多是空间主与诅咒主对峙的场景。对于从死人堆里活过来的空间主而言，生命是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东西，心肝脾胃肾，在活着的时候是能够维系生命运转的器官，死后便成为了充饥饱腹的食粮。而诅咒主，他天生爱心泛滥，在战场上做不到放弃任何一名伤员。空间主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完全是对生命的亵渎，而他唯一能够阻止空间主的手段，便是不断地施加不死诅咒，让那些人的生命无法被剥离。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空间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忍，对于濒死垂危之人，他毫不犹豫地解剖，并将解剖下来的器官慷慨地分给那些有需要的人。而那些被诅咒主施加了不死诅咒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一点点被碎片化，直到无可剥削。
濒死者们痛苦地呻吟着，不死诅咒在这一刻并非恩赐，而是酷刑。诅咒主无可奈何，只能解除了诅咒，随后看着他们瞬间死去。
既然如此，诅咒主这次没有阻止空间主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计划中没有人会牺牲，或者说就算牺牲也是无可奈何。因此他只是旁观，在必要的时候出现一下。
可空间主到底想做什么？时至今日他也没有搞明白。所谓的成神纠正秩序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他像个稻草人一样日复一日地站在地球这片田野上守望着战争不要重演吗？
他不想让天赋消失，否则不会站在水无月的对立面。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虽然那个答案，林亦飘很不想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