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妞没再说什么了,知道她还处在冲动劲儿上,想不出合理的办法,以防她干傻事,便寻了个借口住回来。
由于赵浮岚孕吐严重,又什么都吃不下,不多时便瘦了一大圈,赵小妞心疼不已,为了她和孩子都好,软硬兼施地带着她去了一趟医馆。
大夫的意思是她休息不好,又焦虑过重,开了副保胎方子和安神方子,并叮嘱她不要想太多。
“听到没,大夫让你不要太想多。”
赵小妞搀扶着她,又把大夫的叮嘱重复了一遍。
赵浮岚无精打采道:“我没有想太多,分明是那个大夫在胡说八道,自己医术不行,没话找话说。”
“你觉得他医术不行,我就让夫君去宫里给你请一位太医可好?”赵小妞嗔道。
“不…让开!”
赵浮岚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股杀气袭来,下意识推开了赵小妞。
唰——
一支冷箭射来,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她的小腹。
“三娘!”
“来人啊…救命……”
赵小妞慌了手脚,尤其看到赵浮岚脚下的血,更是怛然失色。
“孩子……”
赵浮岚在赵小妞的搀扶下,还是慢慢滑到了地上,她感觉,这个孩子离她远去了,亦如当年的祖父……
“翠儿!”
当韩远岫闻讯此事赶过去时,赵浮岚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宫里的贵人派来的太医一直守候在侧,可也回天乏力,孩子终究没能保住。
不仅如此……
“韩大人,借一步说话。”
太医把韩远岫叫到了一旁,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那箭…有毒,漴国夫人怕是……”
“有性命之忧?”韩远岫紧张问。
太医摇头,“本是有性命之忧的,但腹中的胎儿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她日后怕是没法再有孕了。”
韩远岫愕然失色,但旋即又吁出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
两日后,赵浮岚仍未苏醒,韩远岫怒气冲冲地回到韩府,找韩侂胄当面对质。
“是我派人做的。”
而韩侂胄直接就认了,“她不能有你的孩子!”
“如你所愿!”韩远岫咬牙说道。
“但我不在乎,我只要她!”
向韩侂胄行了一个大礼,韩远岫决然离去。
他搬出了韩府,在赵浮岚现在的居所旁边,买下一间二进院,与她为邻,守护她陪伴她。
而他也不再种夹竹桃了,开始学着种茶,赵浮岚最爱喝的淳安茶。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你不会以后不当官了,改当茶商吧?”
魏勋苒瞅着正在浇水的韩远岫,促狭揶揄。
韩远岫没理会他,把水浇完后,声无波澜地问道:“崇明解决了吗?”
“你这‘解决’二字说的就像要他性命一样。”
魏勋苒嗔笑,而后说道:“他已在回乡的路上。”
韩远岫淡淡道:“对于一个贪图权力的人来说,让他彻底无法翻身,与要了他的性命无异。”
魏勋苒努着嘴点点头,跟着又道:“你变了,换做从前,定会要他小命的,你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韩远岫不置可否,而后朝旁边的小门走去,那道门直通赵浮岚的寝卧。
赵浮岚恢复得很慢,这次对她来说,算是元气大伤。
好在有齐日帮忙,“青鸟小报”才继续保持着“日书一纸”,仍旧是临安第一小报。
“今日感觉如何?想吃什么?”
韩远岫走到床边,将刚苏醒不久的赵浮岚扶起。
赵浮岚虚弱地摇摇头,“没胃口。”
韩远岫说:“那我待会儿去丰乐楼‘索唤’。”
赵浮岚失笑,“我都说了我没胃口。”
“所以才要去丰乐楼给你挑最美味的佳肴。”韩远岫莞尔道。
赵浮岚靠在他的怀中,喑哑道:“这一次能补偿你前两次的伤吗?”
韩远岫一怔,将她抱得愈紧,“远超了,该轮到我补偿你了。”
“你要如何补偿?”赵浮岚抬眸望着他。
“用余生来补偿!”
韩远岫低下头,轻轻吻住了赵浮岚的唇。
赵浮岚没有躲,仰头迎之。
这细水流长似的吻亦如二人往后的岁月,而屋外的情势却波谲云诡,朝野上下暗涌起伏。
“青鸟小报”仍在批判“伪禁”,“伪学逆党”的名单却也没断过,其后一年间,双方都没有什么大动作,直至庆元六年春,朱熹在福建建阳去世,尽管党禁严酷,但阻拦不了路近的学生去奔丧,而路远的弟子也私相祭吊。
丧礼定在当年冬季,韩党担心丧礼变为“逆党”的一次大示威,而他们的担心很快变成现实。
那年秋,布衣吕祖泰击登闻鼓上书宁宗请斩韩侂胄,使趋于沉寂的党禁风波再起,尽管祖泰上书被流放拘管,朱熹葬礼也没有酿出其他事端,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党禁已渐近尾声了。
期间,曾有人提醒韩侂胄,再不开党禁,将来不免有报复之祸。兴许是这两年经历太多,韩侂胄颇有触动,说道:“这批人难道可以没有吃饭的地方吗?”
就在众人盼着他开党禁之时,却盼来了韩皇后的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