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皓翎大王姬当街邂逅歌舞坊新头牌‘澜歌’公子,为其神魂颠倒、一掷千金的消息似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大荒,惹得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那澜歌公子的萧声一绝,宛如仙乐,是不是真的?”
“不仅如此,我亲眼看见他掀开轿帘出来,身形看上去有些孱弱但也算修长、虽带着面纱,但从露出的那双眼睛便可窥见面纱之下是何等惊世容颜!”
“不知廉耻!实在是不知廉耻!去年还为了防风家二公子当众悔婚,丢尽了两国王室的脸面。这次更是荒唐!为了区区一个歌舞坊的伎人又闹得人尽皆知!这样的人如何能堪当大任?”
“诶!你轻点声,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咱们左右不了的事,说他做什么!”
“哎,都说皓翎大王姬在极荒之境,历经九死一生灭了五只妖兽,眼下妖兽藏匿的无影无踪,不知何时便会出来,咱们都受她庇护的,不可这样说。”
“妖兽?你见过吗,啊?还是你见过?咱们都是听说的,皓翎王年事渐高,这说不好就是她为了争权夺势的手段!”
“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啊,我家嫂子是蔷水村出来的,她说过,蔷水村以及皋涂山边上几个村,确实是为了看守极荒之境而存在的,当年是她姐姐选择留下来继承这项使命,她才能与我兄长成婚。”
“前些日子她回去看她姐姐,亲眼看见好好的艳阳天瞬息之间变得昏天黑地、雷声滚滚,紧接着咱们陛下就下令禁止村民随意走动。”
“我嫂子说啊,那雷劈了足足好几个时辰才消停,好不容易天色恢复正常了,那方圆百里的雪罗花都往一个方向飞,所有的雪罗花树都枯萎了。”
“雪罗花?那是什么?”
“哎,这不是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的始祖曾经留下一句话,若有朝一日雪罗花全部枯萎,便说明极荒之境的封印彻底消失,妖兽出世,天下即将迎来浩劫!”
“对对对,我姐夫家是蔷水村隔壁村的,他也是如此说的,前两日听见消息,他放心不下便赶回去了,如今还没传信回来,不知道如何了。”
“哎,活了今日不知有没有明日,这可如何是好……”
“别想太多,这世道乱,能多活一日也是好的。妖兽虽然出来了,却不敢现身,说明它们对大王姬还是有所忌惮的。”
“哼,即便她能灭尽妖兽,也不代表她能做好一位君王,你们当真愿意称这样一个荒淫无度的女人为王?”
“啧、你这人真是、你小点声!……算了算了,我离你远些,你好自为之吧。”
“哼,贪生怕死之徒!”
“这位仁兄,你方才说的我十分赞成,为君执政者,自当德才兼备、心怀天下。大王姬虽身负神力,若只沉迷于声色犬马,怎么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对!说得好!”
类似的煽风点火言论充斥着皓翎与西炎的各个角落,皓翎进退两难的处境却因此有了喘息之机。
而西炎的朝臣大多愁容满面、但又碍于外爷先前的敲打敢怒而不敢言。
我料想到外爷一定会很生气。
不过,他再生气也只能维持住先前的态度,否则便是与他刻意放出去的那番言论相悖。
外爷不召见我,我也无暇去找他。
只在自己殿内的小花园里,每日召来一批又一批的民间乐师和舞姬,扮演着沉迷享乐无法自拔的摄政王姬。
“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王姬现在不方便见客……”
我打眼一看,一道衣着华丽的身影不顾珊瑚的阻拦,推开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怒气冲冲的朝我走来。
回紫金宫的第一日,瞫妃等人便来找过我,但这些人中,没有身为王后的馨悦。
这是自我执掌摄政权后,她第一次来找我。
此时,我正搂着‘澜歌’饮酒作乐。
澜歌便是李相夷假扮的,他身穿白色里衬,外面罩了层流光纱的外袍,袍摆用金线绣了盛放的花朵,一半墨发慵懒的垂在腰间,另一半被一支桃花束起,白纱掩面,只露出如画般的眉目,整个人便似春日烟霞中走来的谪仙。
见来者不善,李相夷眉头一皱便要站起身,被我一把拉住,“我来应付她。”
才说完,馨悦便冲至我面前,二话不说便甩给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看着我怀中搂着‘澜歌’公子、心中怒气更甚,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皓翎玖瑶,你到底有没有半分廉耻之心?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陛下的紫金顶!你把这里当什么了?”
馨悦简直要气疯了!
前几日她收到一封信,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面前这个看似出身高贵的女人,实际上却是赤宸与西陵珩的苟合的野种。
当时她猜测是某些人见玱玹生死不明,心思又活络起来了,将以往的流言翻出来,想借着辰荣与赤水两氏族之力,逼皓翎玖瑶交出政权。
哪怕馨悦心中对此也是万分不忿,可有太尊压着,她本不欲惹不痛快,就在她要将信件烧掉时,忽然想起当年哥哥陪同玱玹提审沐斐后回来同她说的事件经过。
当时她与哥哥都觉得沐斐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只看见皓翎大王姬与赤宸眉眼相像便动了杀机。
可馨悦将信上提到的那些关于赤宸与西陵珩的传言、以及皓翎王与西陵珩和离的真相一一琢磨下去,忽觉此事似乎不是空穴来风,便派人去追查。
没想到结果竟真的证实了沐斐所言。
如今外面的传言馨悦也一清二楚,她心知对方手握政权,又有绝对的实力,此事需从长计议。
可她忍了好几日,仍然无法接受玱玹重伤垂死之际,未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反而将皓翎玖瑶的后路安排的明明白白。
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皓翎玖瑶踩在玱玹为她铺的路上,却并没有为西炎的政事尽心,反而在紫金顶上端着主人的姿态歌舞升平、奢靡度日!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水性杨花的野种,究竟凭什么得到玱玹如此偏爱!
我被馨悦一巴掌打偏了头,脸颊顿时如火烧一般,上面鲜红的指印迅速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