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原本平静的气氛被打破，小男孩的声音重复播报着，“尊老爱幼，尊老爱幼，你们懂不懂啊？”
鹿言程闻声而动，眼底出现个半大不小的小男孩，约莫初中生模样，此时正穿梭在人群里，大声叫嚣，左顾右盼，大概是想有人给让个座。
这么个猴，座位哪够他蹦哒的？
“好累啊！怎么没人让座的啊！”男孩的声音依旧不绝，略带着不忿，可脚步也依旧不改，上蹿下跳，就像只泼猴。
鹿言程不禁轻声嗤笑，眼神自然地瞥向一侧。
就是这一眼，她就那么撞进了他的眼睛。
就像出落凡尘，她这一出现，仿佛周围都失了焦距。
娇俏的小脸，不削瘦略带了点肉感，像一颗微微膨起来的小水蜜桃，那双眼睛也总是微微向下半磕着，似乎不愿在意这周遭的点点滴滴。可当它们抬起的瞬间，如此撩人，杏眼圆圆如小鹿灵跳，眼角长长似有媚意，小而翘的鼻子和隽秀小巧的嘴相得益彰，尤其显眼的，还有她白皙到发光的肤色。
清秀。
真是清秀可人，像小仙女。
鹿言程脑里蹦出这么个词，自己也有点讶异，他自诩阅人无数，可能让他用“仙”感叹的，还真是二十多年以来的头一遭。
他呆愣了一瞬，又回归风轻云淡，纵使有些波动，也不过过了就忘的一景而已。
早班车好不容易有个空位，本来女生以为是可以一直坐到换乘站的，看来是没法如愿了。蔺曳梓抬起头，想要找到可容身的空隙。
可，仰视视角里竟是一双要吞人的眼睛，突出的眼珠，耷拉的嘴角，怒目而视，无不显露着不愉快。她慌忙的收回了视线，条件反射似的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吓人。
“儿子，马上有人让座了，你等等。”头上的声音一字一顿，直刻在蔺曳梓的头上，不出意外，就是说给她听的。
诶？诶！
蔺曳梓瞬间就感觉有点血气上涌，让个座怎么还能让人胆颤心惊，脸红心跳，下不了台的，好像就是料定了她必须那样不可。
其他人呢？
她拾起眼神瞟了瞟旁边的男人，人家那叫一个镇定自若，叉着手，闭着眼，两耳不闻身边事。
嗯，不错，她要是能表现，都想立刻给他举个大拇指。
“你们真是没礼貌，都没礼貌，尊老爱幼都不懂，你们。”不绝于耳的喊叫声，在车厢里窜来窜去，小孩子的童真，真的是非常欠揍。
这么小年纪，搁这PUA谁呢，在思想斗争了几秒后，蔺曳梓索性也撂挑子，闭上眼，低下头。
都不敢想象，头顶的那双眼睛，恐怕它们现在都可以射出十万伏特，她隐约感觉身体酥酥麻麻，像过电了一般，不禁打了个寒颤。
让她预料之外的是，强烈的道德边界还是击碎了她微弱的正义感，她无法忽视头顶那双眼睛，一路上都在内心煎熬，直到耳边广播再次响起。
“换乘车站到了，请换乘的旅客跟随地标进行换乘。”
蔺曳梓赶紧恍恍惚惚晃晃悠悠的向门口走去，越过女人狠毒的仇视，挤进能容纳她的缝隙之中，仿佛做错事一般，后悔不已。
“儿子，有座了，快过来，别人不给你让座，我给你让。”
耳边这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外加上一个“孔武有力”的回身，曳梓直接就一个趔趄往前撞了过去。大家都是脚跟脚，肘贴肘，早就不分你我了，她这一栽，直冲冲的一头扎进陌生人的胸前，后座力让脑袋更是嗡嗡的疼。
“对不起。”
“没事吧。”
还没来得及回应的两声问候，随着车厢门的大开，淹没在无情的人流中。
想到这，鹿言程的意识又回归身体，酒吧里流淌的音乐重新钻进耳朵，周围聊天谈笑的嘈杂声掩盖住刚刚升腾起来的情绪，他茫然的扭转被灯光刺痛的眼睛。
“啊，记起来了，那个人啊，从一开始就是个刺头，我那时候怎么就没点数呢？”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着，“哦，大概是被美色冲昏了头。”
若不是他主动交代，蔺曳梓可能都不曾留意过，他就是那个被撞个满怀的当事人。这一撞，还把人家姑娘硬生生的嵌在了心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