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都夏天又到了最热的时候,太阳烘烤着大地,着了火一般,热浪一股接着一股,院里的松柏都无精打采地打着蔫。更不要说那几株桔梗,蓝紫色的五瓣花半分精气神也无,耷拉在藤上。
沈宁昭最是怕热,立政殿里早早用上了冰鉴,各种消暑的果子和凉茶就没有断过,沈宁昭拿冰凉的果子当饭吃,瘦了不少不说,胃也受不住。
每每难受了,就在顾池宴的怀里被逼着喝苦药,眼泪汪汪又可怜巴巴的。
就如此时,顾池宴正坐在宝座上,手里端着一碗苦药,沈宁昭在他怀里蹭啊蹭地讨饶,天气本来就热,顾池宴的火热的体温又裹着她。她抬起汗津津的小脸,轻轻地拧着眉,拉着顾池宴的衣袖晃啊晃:“好苦呢……”
“良药苦口。”顾池宴垂眸瞧她,面上无半分松动,每回喝药她都要来这么一回。
“首辅大人好狠的心呐……”沈宁昭放开他的袖子,似有委屈,曲着细长的手指在顾池宴胸口那处一下一下,摩挲着。
顾池宴的呼吸滞了两息,滚了滚喉咙:“陛下贪凉,微臣劝阻无用,仍是叫陛下病了,是微臣的失职。如今戴罪立功,是该狠下心来。”
沈宁昭见此路不通,瞥了一眼顾池宴手上的黄色釉碗,收回了手:“听说前几日,有人往顾首辅的府上送了几个异域风情的女子?”
上个月西域使者带着美女前来进贡,宫宴上,那女子献了一舞,西域民风开放,不知是不是故意,那舞衣穿得更是露骨,面纱遮了一半的脸,露出一双灰绿色的眼睛,领口开得低,珠串的流苏遮不住细腰,孔雀绿的裙摆又开着高钗,一双美腿若隐若现。
邑都的人,鲜少见到这些,一面说着有伤风化,一面偷偷地瞧。顾池宴与旁人不同,他倒是光明正大地看了好一会儿,有心人自然看在眼里,没过几日,便往顾府上送了好几个异域美女。
“微臣并没有收。”顾池宴捏着她的脖颈,轻轻地捏了捏。那些女子可是连顾府的门都没有进去。
“那倒是可惜……”沈宁昭微微侧了侧身子,躲开了顾池宴手。语气幽幽:“估摸是那些女子,比不上宫宴上的金氏吧,入不了顾首辅的眼……西域使团离开才不过三日,若是有心去追,也是追得上的。”
顾池宴知道沈宁昭是故意来找茬,他端着药碗的手微微的发酸,他用指腹贴着碗壁试了试温度,这会儿刚好。
“追倒是不必了,前日微臣特意去另寻了一样儿,倒是十分合微臣的眼。”顾池宴微微转了转手臂,又将人捞回来。
沈宁昭一怔,微微眯了眯眼,她抬手拉住顾池宴的前襟把人拉下来,声音有一股冰冷的温柔:“什么样的妙人竟值得顾首辅亲自去寻?改日带来,我瞧瞧?”
“陛下当真想瞧瞧?”顾池宴带着笑意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在沈宁昭脖颈的手也一寸一寸收紧。
沈宁昭品出顾池宴话里的不对来,她犹疑地一瞬。问道:“你寻了什么东西来?”
“西域的东西邑都不少,只是微臣挑剔,这东西花了微臣不少时间跟银子呢……”顾池宴俯身,在沈宁昭的耳边道:“那日在宫宴上看见金氏的第一眼,我就想在,那衣衫若是穿在陛下身上……”沈宁昭一哽,去躲他,他却禁锢住她,轻轻咬她的耳垂:“霜叶红称人气色,陛下穿上想必一定很好看……”
“顾池宴!”沈宁昭面热,用力去推他。
“若是陛下愿意,这药咱们就不喝了。”顾池宴伸手将碗放在了书案上,两只手笼着人,目光灼灼:“微臣这就回府去取,如何?”
“别……我喝……”沈宁昭终于服了软。
“陛下不必勉强……”顾池宴得了逞,却觉得有些可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