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萍反应最快，她从包里摸出口罩分了下去，大家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地赶紧戴，就只有顾夏还在那儿犹豫，担心一会儿挡了脸，不好拍摄素材。
张洁芳一马当先地进了屋，屋里倒是还算干净，起码有下脚的地儿，梁颖龙正直挺挺地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他瞧着比上回见面那会儿可瘦了一大圈，连肚子都瘪了不少，腰上还绑着近两乍宽的护腰。
他整个人邋遢异常，头发油乎乎地塌在头顶上，脸上的胡子估摸着得有三天没刮了，花白的胡茬儿让他瞧起来起码苍老了十几岁。
“梁先生，您……这是？”姜鹤疑惑地开口，梁颖龙乜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腰突犯了，起不来，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语气跟神色却都理所应当得很，还带着些许的故意跟挑衅。
想来兹要姜鹤流露出一点儿不满，他就会借机发作找茬儿。
姜鹤自然也察觉到了，她面上分毫不显，口气则愈发温和，“没关系，您躺着就成。梁先生，您看这两位，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助浴体验员。”
梁颖龙有气儿找不着地儿撒，心里头更是窝火，一看顾夏他俩，当即冷笑出声，“体验员？给瘫老头子洗澡有什么好体验的？真是吃饱了撑的，没……”
他这边难听话还没说完，里屋就突然传出了梁振英歇斯底里的沙哑叫喊，中间还夹杂着某种金属物体大力敲打墙面的声音。
“……饿！我饿！我要吃饭！给我饭！”
“喊什么呀，饭不就搁那儿嘛！”
躺在沙发上的梁颖龙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挣扎着半撑起身子，冲里屋的方向吼，他满腔的怨气跟愤怒渗透在字句间，姜鹤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有点儿不寒而栗。
“喂的时候不吃，嫌这嫌那，还故意吐我一身！你要是真有骨气、有本事，你别喊饿啊！”
梁颖龙吼得太大声，一不留神抻到了腰，疼得他呲牙又咧嘴。
“梁先生，别激动，身体要紧。”姜小萍倒了半杯水，递给梁颖龙，好声好气地劝慰，“跟老爷子置气犯不上，他岁数大了又瘫在床上，脾气难免会差一些。”
“……得亏是我亲爹，这要是换了旁人，我……我一天揍他八回！”梁颖龙喝了口水，气咻咻地说。
“老人嘛，都这样，做儿女的，就得多体谅。”
张洁芳也跟着劝了句按说没什么油盐的老话儿，结果竟然一下子戳到了梁颖龙的痛处，他立刻又激动起来，调门也跟着涨了一大截。
“多体谅？我还要怎么体谅啊？我也这么大岁数了，也是退休的人了！我是尽心竭力地照顾啊，天天喂水喂饭、擦屎擦屎，可哪有这样的老人啊？这不行那不对，尤其是到了晚上，人直接不睡觉啊，不歇气儿地嗷嗷喊，又是胸口闷又是脑袋疼的，变着花样地折腾人，保姆都嫌他难伺候，不到俩礼拜走了仨！”
张洁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换来了梁颖龙这么多的牢骚抱怨，她赶紧换了个话题，“那……那你姐呢？之前你俩一起照顾老爷子，不是照顾得挺好的嘛。”
“我姐？呵，现在光顾着伺候她的大孙子，哪还有心思管亲爹啊！我真是没想到，我姐居然是这种人，满脑子就只有钱，一点骨肉亲情都不看……还有她那个闺女，跟她一样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