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下眉,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久经战场,见过许多人死,但今日他就真的要亲眼见证他父亲的人头落地吗?
那小太监看着他沉默,于是低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您来走个过场就够了,毕竟弑父是大罪,您就莫要粘手了。”
他古怪一笑。
配上他瞎了的一只眼,还有暗然的神色,小太监觉得身子一抖,稍微有些吓人。
周不疑并未太过为难他。
点了点头。
身后周礼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突然他顿住了步子,转身走到他耳边轻声笑道:“父亲大人,哥哥真的很相信我,不然我也不能如此成功。”
然后叹道:“他是您的儿子,却与您如此不像。”
转过头,唇角微勾,带着几分笑意:“但我需要澄清一下,不是我杀的哥哥,当初他深中数箭,哪里还轮得到我动手。”
周礼沉默了片刻,突然张口咬在他的喉咙处。
仿佛要将他生生咬死。
周礼发了狠。
众人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二人。
眼见周不疑的喉咙都已经快被生生咬断,瞳孔开始涣散了。
开始刽子手提前斩下了他的头
但这把刀有些钝了,刀卡在了周礼的喉骨那儿,稍微用了点力,他的头和身子才分开了。
“滴答,滴答……”是血顺着他手中的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周不疑捂着脖子脸色苍白。
他眼神空白的跪了下去。
深深的俯下头。
周围顿时没了声音。
“太狠了。”
“这究竟是父子还是仇人啊?“
……
他也在想,他难道真的是父亲的仇人吗?
“父亲……”他低低呜咽出声。
其余的人开始不断求饶。
“将军,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
“求求您……”
“放过我吧。”
……
安静了。
鲜血顺着汇成了一条,流下了阶梯。
下面的人早就不说话了,有些母亲甚至用手遮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他听见有人低低地说:“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畜生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他?
他闭着眼,有些不高兴。
但这些人中没有他的母亲,为什么没有呢?
他有些疑惑。
想了很久,才想到原来就在收缴当日,他那母亲就被她爱慕的夫君给斩了。
死的时候,一眼也不曾瞧他,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她心爱的夫君。
直到死,眼睛也不曾闭上。
他连被看一眼的资格都不曾有。
他直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
抱起周礼的头颅低声问道:“我可能为我父亲收尸?”
“可。”
他捧起他的头颅,脖颈处痛得让他哑然,甚至头脑发昏。
但他低语:“父亲,到了最后,给您收尸的还是我。”
很轻很轻,轻到风一吹他的声音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闭着眼,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