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能随波逐流了,像一个水泡,又像一朵浮萍。
直到上了火车,他才看清楚这火车甚至跟几十年前的铁道游击队袭击的小鬼子的火车也不一样!
火车车厢上只有小小的窗口,根本没有座位,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贫贱高低,都只能站在。
没有抱怨,没有评价,能够上车就只能报恩了吗?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几个柳州市区的柳州仔,一上车就开骂了:
“我草你公龟的!客车呢?客车呢?让老子坐拉棺材的闷罐车呀?!”
“服务员,服务员,一帮颠仔,颠婆,你们去哪里啦?老子要下车!”
“一帮颠狗!”
尽管这几个柳州仔在不停的骂人,听的人也感到很爽,也在小声地骂着,但是那些所谓的服务员一个都没来啊。更何况,他们挤得进来吗?
现在陆地终于知道了货车和客车的区别。
柳州铁路局啊,到底是谁灵机一动,竟然用货车来代替客车呀?
能说话的人,不出来走两步吗?
铁路方面也没有任何解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车慢慢启动 ,带着身无分文,衣衫单薄 ,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没有身份证的陆地 ,不是向着广州,而是向着湖南的方向而去了。
大家都拥挤着。在这个地方没有男女,没有老少,没有羞耻,没有尊严,只有对方的呼吸,只有相互之间的忍让,以及自己对噪音、恶臭和劳累的忍受。
陆地的前面,就是一个胖阿姨。
陆地身材很小很小,几乎就是被这个胖阿姨抱在怀中!
陆地感到这个胖阿姨软软的,暖暖的,而且她说话也很好听,带有湖南的腔调,有些难懂,但是陆地基本上能听清楚她说什么了:“坐闷罐车,从柳州到广州要31个小时呢!神灵保佑神灵保佑啊!”
站在对面的是一个同样魁梧的大汉,大汉用手搂着阿姨的腰姿,有时候车子晃动,陆地还感到那男子的手指戳在他的腹部上。
男子说:“这个年头能够坐上货车就不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地也有同感。
是啊,像他这样的全无人员,别说只能坐货车,即使必须坐牛车,他也心满意足了。
胖阿姨苦笑,不停地喃喃自语:“31个小时,31个小时啊,我能撑到广州吗?31个小时啊!现在,我就感到很闷很闷,我的心,我的心在乱跳!”
要说感到恐惧、无助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最强烈的应该是陆地吧?
除了身上的那套衣服之外,他什么也没有!
或者说,他只有贱命一条了。
他这条贱命,能够安全地到达广州吗,能够在广州存活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