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该有什么样的惩处，倒是没胆子想了，还有脸来问本官！”
贺昀冷笑一声，话也说的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你们有手有脚，年纪轻轻，又有一身本领，去做什么不能赚口饭吃，非要掺和此等害人性命的勾当，赵裕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更不是！”
也不怪贺昀如此气愤，正所谓有其一必有其二，看这几人出手麻利的模样，做这种活计绝不是头一回了，赵裕又是心肠歹毒，目无王法之人，这些年京城不曾派人过问，恐怕他早在青州城里闹翻了天，稍有得罪，轻飘飘便取了人家性命。
贺昀一向嫉恶如仇，最见不得不平之事，如今小人近在眼前，他一个直爽人，没直接拔刀把他们砍了都是万幸。
这几个杀手被他大骂一通，脸上也很挂不住，带头的倒是没开口，其他几个却涨红了脸，畏惧又羞愧，辩解道:“大人身居高位，不愁吃不愁穿的，哪里懂我们这些底下人求生的苦，普天之下，谁人不想一身干干净净，体面正直的活着，我们杀人，也不过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眼看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顾知微回过神来，闻言，早没了再掰扯下去的力气。这世上人分不得纯粹的善恶，是她早已心知肚明的道理。譬如那王自衡，他从前是多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勤勤恳恳，被贺昀记了这么多年，若他选对了路，若他坚守本心，若他能有一个机遇，绝不会今日这般惨淡收场。可时过境迁，他早没了当年的意气，反倒成了从前最痛恨的宵小之徒。
哪怕他本意并非如此，一切都是被推着向前，无论是谁，就是顾知微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颗尘烟，谁又能说清是善是恶，算黑算白？眼前这几日，她看了又看，只道:“你们都是聪明人，第一次拿起屠刀之时，第一回沾了无辜之人鲜血之时，往后如何，便是已经注定了的，如何处置，自然按照大夏律法，但如何评判，是在你们自己心中。”
话音一落，几人的确听明白了顾知微的言下之意，那领头沉默片刻，沉沉看她一眼，道:“姑娘说的不错，人是我们杀的，以命抵命也是应当，但有一件事情，想求一求姑娘。”
顾知微点头，叫他尽管说来:“姑娘有所不知，方才我这位小兄弟所言不假，在场十几个，都是一生下来便没了爹娘，被人遗弃在荒山野岭的苦命人，那时有一对老两口，是江南一带出名的大善人，他们心软，肯给我们几口饭吃，把我们养到了五六岁的年纪。”
“可好景不长，他们实在是年迈，等这对老人入土为安，我们就又成了无家可归之人，那时年幼，在青州处处受人欺凌，就是想沿街乞讨，都得常常挨打，一天下来也吃不上一口饭。”
说到此处，领头的长叹一口气，又道:“还是赵裕那时碰巧路过，随手施舍了一些碎银，见我们年纪小，便把我们送去练习武艺，这才有了今日之生。”
“我们若有的选，也就不会接过他的银子，也就不会踏入那家武坊，更不愿意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只是记着这赵裕到底帮过我们一把，这些年前前后后给他办了多少事情，现在想来，只觉得后悔。”
他眼底满是悔意，没有半分作假:“我是兄弟几个里头最年长的，平日他们称我一句大哥，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了，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若当年我没点头，兴许也就不会如今日这般，是我情急心切害了他们，若要罚，便罚我一个，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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