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衡一听，又是一抖，真怕这几个侍卫没轻没重，自己再真掉了脑袋，赶紧磕头讨饶:“贺大人明查，贺大人明查啊！下官就是一个小人物，赵太守平日对我是理都不理的，哪里能知道这事都搅和了谁进去啊，若大人要查，下官也帮不上什么忙的，你们还是另请他人吧！”
“你这话说的不实诚，”
顾知微冷眼看他，心知肚明:“你若真是个不受重视的，赵裕怎会叫你安守沧云，怎会叫你在此收受银两，官场明枪暗箭，他能做到如今这个份上，定是个手段高明，心机深沉之人。”
“赵裕肯用你，想来是因为你办事稳妥，心思活络，若是换做旁的老实人，未必想得出来用银钱贿赂，舞姬助兴，王自衡，你做此等勾当绝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也不必想着隐瞒事实，给自己留后路了，若你再不说，我们自有手段叫你开口！”
这话说的太巧妙，对付此九曲回肠之人，顾知微也没那些耐心和他们扯皮废话，左右王自衡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向三人投诚，实话实说，要么得罪了贺昀，舍命保下赵裕一伙人。她这是早就拿捏准了，王自衡不是什么忠义之辈，他对赵裕如此恭敬，勤勤恳恳为他做事，不过是因为官大一头压死人，反抗不了罢了。
此刻她淡淡开口，直言不讳，直接把王自衡的心思拿到明面上谈，听得他心中惊疑不定，原以为一个贺昀很好对付，哪里想到还跟来了个顾姑娘，这女子看着平平无奇，一双眼却独到清明，看的他满腹心思无处可藏，实在被逼问的无法了，王自衡一咬牙，果然先保自己性命，洋洋洒洒，写下一串名单。
撂笔时，他略一思付，又道:“贺大人，这事情远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好查的，赵大人和李刺史盘踞在此多年，手里攥着不少势力，强龙不压地头蛇啊，你们若执意要坏他们的好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贺昀方才差点被他给骗过去，此刻一见这副窝囊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官乃朝廷亲派，身负皇上圣旨，此刻来江南治理水灾，谁敢在背后勾结，挡本官的路，便是和皇上过不去，和太后娘娘过不去！”
他看着王自衡，不知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王自衡，当年本官在淮州一带任职时，是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本官记得清楚，那时你年轻气盛，还只是个小乡官，见着我了不行礼，头都不抬，急匆匆就要往田里走，说地里缺人手，眼看着秋收了，得去帮村里的百姓干活，这些，你可还记着？”
屋内四下寂静，王自衡一愣，又听他道:“因为这件小事，本官一直都记着你，行至沧云时，见城外乌烟瘴气，城内一片混乱，还以为是认错了人。”
贺昀满眼失望:“这几年你留在江南，多好的一块地方，若能好好治理，多下心思，绝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只可惜你自甘堕落，贪财享乐，早就不配为人父母官了。”
闻言，王自衡眼中似有悔色，却也早被一声惨笑替代，就见他瘫坐在地，一身官袍灰败异常，他望着贺昀，自嘲道:“贺大人还记得，下官却早就不记得了，彼时年少，一腔热血，自然是不撞南墙不肯回头。”
“我这一辈子吃了多少苦，二十出头，好不容易考上了个秀才，可那时家中穷啊，实在拿不出闲钱继续读书，最后只做了个处处受人欺负的小乡官，可我可不怕，凡事拼尽全力，就怕自己治理的不好，怕百姓吃苦受罪。”
话音一顿，王自衡一抹眼泪，多少年的心酸，今日尽数撂在这里:“可时候长了，下官却发现这世道并非原想的那般清明，你想往上走，就得巴结讨好，就得出钱贿赂，否则就是拼死拼活干一辈子，终究也只是个出不了头的小官！我真是恨，我真是恨啊！可我也没有法子，贺大人，我也有妻儿老小要养，我也得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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