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让看来,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只是患而已。
动摇不了皇权的根基,危害还不如世家不可治严重。
盗贼多剿就是了。
造反的都杀光,就留下豪族的佃农,豪族和皇家,这天下也不是不能运转。
他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
因为庚哥自以为很惊世骇俗的这番话,根本不新鲜。
春秋时《管子·山国轨》就系统性讲到过商人兼并农人土地的危害。
孝文帝时,晁错的《论贵粟疏》也说过: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
“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
武帝之时,董仲舒也主张“限田”和“塞兼并之路”。
所以汉朝一直重农抑商,到灵帝朝这国策还是没变。
但大家都只提商人,是只字不提世家豪族和贵族。
跟士大夫兼并就没危害了似的。
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敢提。
士大夫就是他们自己,提了他们就是祸乱根苗,就不能不粘锅了。
张让也知道兼并之害,并且他也知道抑兼并没什么好办法。
因为东汉开国,田亩数量就是一笔糊涂账。
新朝刚定的时候刘秀要厘清田亩数量,查一半查不下去了。
支持他干王莽的世家豪族纷纷跳出来叫。
反弹太大,结果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开国土地没怎么重新分配,田亩也不清不楚。
就一场战乱导致的人口减少,就又给了东汉续了近二百年国祚。
所以张让觉得剿匪就行。
至于兼并带来的朝廷财政问题,庚哥他这辈子的爹灵帝宏陛下那个大聪明,早就给出了解决方法。
办法就是卢喷喷恨到牙痒的卖官鬻爵。
好么,既然你们拿着我朝廷给的高薪去兼并土地,还隐田隐口偷国家财政的钱。
那我拿你们本应该升的官儿,从你们口袋里头抢钱不过分吧?
你们往出偷,我往回抢,如此岂不是完美循环。
这孩子觉得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他卖官之所以强买强卖,也就是因为这个。
你们特么的偷偷烙煎饼我管不了,那我强抢你们煎饼的收益你们也别叫唤。
还真当是公平自由做买卖,需要讲什么武德呢?
卢植只看士人个人的品德,士人背后家族对于土地的兼并他是没看到的。
所以才对灵帝宏陛下的强买强卖耿耿于怀。
可是吧历史证明,庚哥他爹的大聪明不好使。
所以汉朝之后除了有宋一朝,各朝各代继续抑兼并。
由于黄鼠狼看鸡崽儿理论,抑也没有一朝能抑住,这是后话。
庚哥一见张让不拿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当回事儿,也有些郁闷了。
在他看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那肯定是能掀翻一切反动派的。
这对他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理所应当且正确。
可张让这会儿就像非要跟他杠,说一加一凭什么等于二,我看等于三也挺好。
你要庚哥去论证,他又不是华罗庚陈景润北大里头喝矿泉水佐馒头当扫地僧的那位韦神。
他没这个能力。
好在喵有喵途狗有狗道,庚哥虽然不是什么理论专家,但他够狗。
所以眼珠子呼啦啦一顿乱转之后,他找到他的狗道儿了。
“世家豪族广有田亩,则资财钱粮多蓄。”
“钱粮广聚,则可养军锻锐,秣兵历马。”
“如此天下岂得太平,皇权如何永固?”
既然证明不了,劳资就不证明了,随你认为底层黔首闹不出太大风浪吧!
那咱还是回到世家不可治的老路上去。
之前的世家不可治是说他们把持官员晋升之路,蓄养私党,权力太大。
现在的世家不可治还有一层就更厉害了。
你现在又卖不了官儿,田亩都在世家手里。
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粮草。
有粮草就可以养军队,随时都可以吹哨子拉杆子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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