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子在电话里说,还有什么啊,每天都有饭吃,有个班上,挤个地铁,上班编编网页,无所谓啊,真的别太在意。
我也是无语,他对生活的淡然让我羡慕。而我,却深陷生活的旋涡之中,每天面对着喜怒哀乐,活得没有自我。
旭子是带着女朋友回来找我的,我很吃惊。我和爱人请他们俩吃个饭,顺便送他们回本溪。我在百福园请他们一起吃的饭,那个女孩背个书包,朴素得像个学生。一问才知道,学问大了,是考古系的硕士。我暗暗吃了一惊,也只有考古系的研究生才能配得上旭子,他太需要这么一个研究古董的人来研究他了。
我问旭子,回来干啥?
旭子说,回来登记结婚。
啊,就这么简单啊?我吃惊,旭子说,就这么简单。我看到女孩闷头吃着砂锅炖圆。他还是那样呆头呆脑,眼睛里面透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样儿。我赶紧和老婆商量给随个份子钱,旭子也无所谓。他没有这种礼数的想法,你愿意给就给,只要女朋友开心。他也不说声谢谢。
吃完饭,我们全家送旭子,我开车送他们。旭子说,唯一健在的老爸去年也去世了,他在北京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全是他哥哥操办的。旭子是笑着说的,我是红着眼圈听的。旭子不食人间烟火,他回本溪也只能回到哥哥家,他没有家了。
旭子哥哥家就在一处山脚下,是本钢的家属楼,一看见那个楼就感觉全是钢铁味儿。简单寒暄了一下,因为不是旭子自己的家,我们两口子也没有逗留,下楼准备回沈阳。
旭子跟了出来,楼门口的木头门吱嘎吱嘎直响,好像一直都关不严。
旭子说,可能见不到面了。他还是乐呵呵,望着我,好像我们刚刚毕业。
我说,说啥呢,旭子?脑袋进水了?
旭子说,我去加国的移民办下来了,我永远都不会回来。
我说,你别说得太绝,两座山见不上面,我见过;要说两个人见不上面,那不是扯淡。
人生竟能有几个几十年?我竟然真的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偶尔在微信里说句话,一年之中也是有数的。他竟然在加拿大还是在租着房子住,有时候去超市打打工,有时候去野外喝喝咖啡,活得像一处风景。
我偶尔还会想起他,发条信息,可能回的时候是几个月以后。也无所谓啊,记不记得回都没有关系,世界真小。我好想跟自己说,俺也换个江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