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大殿之上,嬴政高坐龙位,扶苏恭立一侧。
这情景,看上去很别扭,一个白面小伙,却被年近四十的扶苏张口闭口自称竖子,这事称得上是千古奇谈。
可包括扶苏在内,众人的心中却是相当激动。
大秦江山岌岌可危之时,日思夜想的始皇帝终于驾临,来做他们的主心骨啦。
“启禀太始皇,老臣盼的你好苦哇!”
王翦率先伏下,一番老泪纵横,惹得人两眼不由跟着湿润起来。
嬴政笑道:“翦爱卿快快平身,朕也甚是想念诸位,奈何诸事不顺,朕才姗姗来迟啊。”
王翦起身一拄拐杖咚咚作响:“这天下谁敢阻挡太始皇回朝,老臣第一个不答应!”
听了这话,后面的王离连忙往后挪了挪,生怕被始皇帝指出来。
嬴政指着王翦笑骂:“你这个老家伙,朕在时也没见你如此为朕卖命,怎么?人老一岁心眼也变少了不成?”
王翦听到这骂声,心里比吃了蜜还舒坦,嘿嘿一笑道:“太始皇您还惦记老臣的那点家当吗,早就被老臣拿出送给扶苏啦,没啦,一个子儿也没啦……”
王翦说这个倒不假,扶苏登基之时,王翦就已经做主,将所得家产送还给了扶苏,就为了大秦能够昌盛。
“哈哈你呀你呀,这算什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嬴政用手指着王翦轻笑着,可是眼中却是泛着感动的泪花。
止住笑声,嬴政随即沉吟了一下道:“翦爱卿如此,倒让寡人无以为报了。”
“老臣……”
王翦想说点别的,却被嬴政打断道:“你也免开尊口吧,朕如今孑然一身,不如就把王离之女许配给朕吧,就当是报答翦爱卿的大义,如何?”
众人都被嬴政的话给搞得一头雾水,这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惦记起王离之女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王翦一愣,皱眉侧耳问道:“始皇您说什么?您想去丽宫许愿?”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听错啦……”
王翦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老臣已是腐朽之躯,哪里经受得起始皇如此厚爱,太上您可千万别去为老臣许愿,会折煞老臣的……”
王非土惊叹道:陛下,王翦这耳朵,属于间歇性耳聋啊,得治!
嬴政苦笑着摇摇头指着王翦:“你这老家伙,朕拿你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暂且按下不提便是。”
“诶,好勒,老臣谢过太始皇。”
说完,毫不犹豫地退回去了。
“嘿,这个老滑头!”
嬴政一叹:“罢了,一切先以国事为重。”
李斯上前拜道:“启禀太始皇,如今各地战乱,损耗甚巨,朝中粮饷皆已下发各部犒赏有功之臣,朝中年奉已是拖欠半年之久,还望太始皇为吾等解燃眉之急。”
对于这事,嬴政早有准备,于是道:“寡人此次还朝正为此事而来。”
说着指向宫外道:“众爱卿且看,寡人特意为你们带了些齐地的精盐,待退朝后,每人各自领取,不多,总共一千石,按俸禄分配,不可多领。”
听到这话,众人连忙拜下:“臣等拜谢太始皇隆恩!”
蒯彻小声嘀咕:“怪不得他们认的这么爽快,原来另有他图啊。”
范增道:“呵呵,看吧,且有他们好果子吃呢。”
嬴政朗声道:“朕此来分盐给诸位是其一,还有一事尚需众爱卿鼎力支持。”
扶苏心中一动,知道这是提要求来了,此前就已经放出风声,果不其然,估计众人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估计这满朝文武,也只有扶苏有这想法,但也不能轻易示与众人,也只有始皇帝亲口说出来,才是最合适的。
于是扶苏拜道:“父皇,您若有何旨意。尽可安排,儿臣定当全力支持。”
有了扶苏的表态,其他臣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随扶苏一起拜道:“臣等定当全力以赴。”
“好!”始皇帝一拍大腿道:“那朕就直言了,朕此来正是为了改制,众爱卿应是早有耳闻。”
嬴政的话音落下,堂下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要说分封制动的是谁的蛋糕,表面上看是皇权的,但实际上动的却是在朝的这些大臣们的。
可能有些人不太明白,就不妨简单地逆推一下就可一目了然。
始皇统一六国,动的是各路诸侯和各地君王贵族的蛋糕,只因全国统一中央集权,他们没有了自治的权利,全部土地山川水利都统归皇权管辖,进行重新分配,无形中就剥夺了他们很多财产。
但皇权是什么?如今始皇帝已经驾崩,这些朝中大臣就成了皇权的直接受益者,他们才刚刚尝到了皇权所带来的甜头,转眼屁股还没暖热,始皇帝又来这么一出重新分封诸侯,那还有他们这些人什么事。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如今他们扒着井沿才看了一眼,就要重新回到启点,这种事搁在谁的身上估计都不好受。
轻者失魂落魄,重者寻死觅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