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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云市。
落雪靡靡降落在昏黄路灯下的街道，距离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一周。整个城市的节日氛围也渐渐从红绿相间的配色变成了暖金色和端庄的正红。商铺里欢快的圣诞歌曲也替换成了走遍大街小巷的新年歌。
季榆独自一人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穿着藏青色的牛角扣大衣，下身叠穿了一件灰色的羊绒裙，那裙子很长，直达脚踝。一条大号黑红格纹围巾把季榆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被冻红的鼻子和一双眼睛。
她抱着一个大号纸箱，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水杯、充电器以及一个笔记本。一张压在笔记本下的A4纸悄悄露出一个角，“离职证明”四个大字赫然呈现在眼前。呼地一阵寒风吹来，那张纸的页脚随着风疯狂摆动着。
季榆习惯性地缩了缩肩膀，把脸又往围巾里靠了靠。
她沉默着，路过一家又一家亮着暖调灯光的商铺和热气腾腾的小吃摊位，换做是平时季榆一定会在关东煮车前停下，买上几串她最爱的蒟蒻。可今天她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胃口，匆匆路过，却被小摊老板娘抓了个正着。
“哟，小丫头。今天不吃两串吗？”
“啊。”季榆听到声响，回过头，怔怔看着老板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道：“嗯。”
老板娘见今天的季榆有些反常，反正节假日的也没什么生意，便干脆把季榆手里的箱子接了过来，伸手拉过季榆让她坐在自己的摊位前。她瞟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多少也知道季榆是离职了，曾经两人也攀谈过，季榆非常热爱也很珍惜这份工作。
虽然好奇，但老板娘也并没有开口，取而代之的是递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季榆最喜欢的蒟蒻有两串，甜不辣、花枝丸、龙虾球和蟹肉棒各一串，还有一个水煮蛋和两块白萝卜。
那一碗诱人的食材在碗里东倒西歪着，香味扑鼻的鲜汤在寒冷的季节里简直是不要太美。温暖的白烟腾腾而起，扑在了季榆的脸上，贴得她的脸颊一阵湿润。
“还是不要香菜？”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季榆，缓声询问。
“嗯。”季榆依旧没什么精神，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今年，又要过去了呢。”老板娘撒了一把葱花，把那碗关东煮端正推到季榆面前，随口道：“不知道明年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是啊，一年又一年，世界就像是一个系统，每到了一个特定的时期就会更新升级，然后又会在崭新的一年里重新运转。大家都会在这样的时间点感到厚重的仪式感，辞旧迎新这种事，就是在给过去的糟粕和自己告别，无论如何也算是令人感到充满希望的事情啊。
有机会重来，就是件好事啊。
“明年，一定是一副好光景。”季榆的胃口在她吃掉第一口花枝丸的时候被打开了，很神奇，她定定地看着碗里的蒟蒻，和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板娘拿着两瓶温热的豆奶坐到季榆对面，递给了季榆。季榆双手接过饮料，嘴里还带着吃的，忙不迭嘟着嘴说了句谢谢。
老板娘笑笑回复：“慢点吃，今天我请你。”
“那怎么好意思。”季榆有些局促地瞪大了眼睛，停下手里的动作。
“别客气，大过节的，还在工作的也只有你和我了吧。”老板娘摆摆手道：“就这一次，你吃完，我也就收摊了。”
“那…谢谢您了。”季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不知道怎么告诉老板娘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吃她的关东煮了。
“怎么不吃蒟蒻？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东西。”每次季榆都会点上好几串，似乎怎么都吃不够。
季榆习惯把最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吃，也习惯把一首喜欢的歌听到吐，把一个人喜欢到不喜欢，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是季榆认知里的“坚持”和对自己的交代。
“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吃。”
“哎？那怎么行？”
“啊？”
“好吃的东西，当然要第一时间吃掉。你知道吗？炸酥肉这种东西呢，一定要刚出锅的时候吃，那时候的酥皮是最脆最香的。你要是在吃完火锅了再吃它，那它就软掉了呀。哪还有第一口的好吃？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例子，哎？板栗！印度飞饼！还有流心糖包子~”
季榆看着老板娘手舞足蹈的可爱样子，忍俊不禁。
她点点头，心里突然想起好久之前听到的一句话。
【三块钱的可乐，第一口就值两块五】
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留到最后，反而就更不好吃了。就像……汤里的菜叶子，还有…爆米花！”
“嗯哼。小丫头不错，一点就透。”
“嘿嘿…”
天空缓缓飘起了雪花，周围的商铺逐一关了门。原本还点缀着星星点点光芒的街道忽而变得昏暗起来，旁边的其他小摊老板看着也没什么生意，便也草草收起了摊。喧闹声收尾，只剩雪花落地的声音。
是夜降临，霓虹灯亮透了天，季榆的心情也终于也稍微明朗了起来。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在云市的最后一天。
也是她喜欢沈沐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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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啦，青春里的那个最特别的女孩，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如果没机会再见，那就祝你平安顺遂，路途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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