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奶奶曾经都是市农机厂的职工，这里最早是厂里分配的职工宿舍，还有新纺厂和印刷厂的职工宿舍都在这一块。
在我小时候，这里的人都可好了，周围的邻居就跟亲戚一样。
直到后来，这些企业一个接一个倒闭，这里的人都被迫失业了，又拿不到任何赔偿。
能找到出路的，都很快搬走了。
找不到别的出路，只能去做简单的手工和重体力活。
时间一长，这里聚集的人就越来越多，开始乱搭乱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阳听到颜汐说到这里，他倒是一下子找回了很多记忆。
新林市的一些国有企业在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陆续建设了一批家属宿舍分配给职工居住，带有单位福利房性质。
颜汐家里和赵瑞东父母，就属于这种情况。
随着国企改制，企业生存环境急转直下，再也无力对这些住房进行维修、翻新和重建。
房屋质量和基础设施经过几十年后严重老化，已经达不到正常居住条件了。
“这种情况，黄耀云可立了大功。”
颜汐等人都是一愣，一时间没明白这种情况怎么会跟黄耀云有关系。
陈阳冷笑一声，便开口解释道，“九十年代开始，市里面开始推进国企改制，将那些效益不好的企业改制。
这些国企普遍存在缺乏活力，不能自主经营、亏损严重的问题，国家的目的是想要进一步释放国有企业的发展动力。
可是改制的初衷是好的，但执行过程中却成了有些人暴富的工具。”
宋晨有些好奇的道，“阳哥，这个怎么暴富？”
“侵吞国有资产，只肥几个人的腰包，怎么可能不暴富？”
陈阳淡淡的道，“拿新纺厂的事情来说，本来价值几亿的土地，梁家的人用区区几百万就敢卖给了卓家。
最早的时候，市里面国企改制是由黄耀云负责的。
比如颜汐刚才说的农机厂，可能总资产五千万。
卓诚跟黄耀云喝个酒，价格就能压缩到两千万，甚至是更低。
卓诚买下农机厂之后，再将农机厂的土地和资产全部抵押给银行，就拿到五千万的银行资金。
这一进一出，就是纯赚三千万。
卓诚拿到这五千万再去低价购买市印刷厂，再拿去银行溢价抵押，买第三家国有企业。
这个收购抵押的游戏能一直玩下去，直到将那些优质的国有企业都给买下来，再将它们的核心资产分拆转卖。
无论换谁去做这件事，都能在短时间内暴富。”
宋晨和颜汐听得一愣一愣的，连齐晖都没想到这里面的水这么深。
颜汐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我听爸妈说，农机厂本来就效益不好，亏损很严重，他们怎么能卖的出去。”
陈阳叹了口气，“因为这些国企最值钱的不是机器设备，也不是技术，而是地皮啊。
这些国企建立的时候，大多都是在市里面的核心地段。
在九十年代初期，这些土地还不值钱，都是市里无偿划拨的。
所以那个时候的国企转让，土地资产几乎不作价。
到了98年房改，房地产开始发展起来，土地出让金逐渐变成地方财政的主要收入，土地的价格自然大涨。
卓诚低价收购那些国企之后，将厂址往城外和郊区一搬，将那些核心地段的土地低价转让给新化集团。
那些地皮就成了商业用地，转手就能赚几个亿。
至于搬出去的那些什么农机厂，将资产大甩卖，将油水榨彻底干净之后，再进行破产清算。
那些国企职工的死活，可不关卓诚和黄耀云的事情，他们只负责享受这场饕餮盛宴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