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色天梯

第101章 烧日记

“那你……应该还看了我的日记吧?”

“我以为是歌曲本,翻了几页。发现是日记本,就没看了。”

“里面有《失落的长发》,我感觉你是看到了的。对吗?”

“没有看到。”

“那就是,王向红剪短发的时候,我说了喜欢长发飘飘,你就故意把长发剪了。”

“你阴暗。”

“人家剪短发,是为了胎儿的健康发育,你是什么理由?”

“人家苏云裳剪短发,也是为了肚子里的胎儿?笑话!”

“那你还是看了日记《失落的长发》。”

“我只知道,我有初恋,我心里坦诚,如实说了。你呢?明明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却不敢承认。装清高,虚伪!”

廖红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你不经同意就看人家的日记,是不道德的……”冯旭晖的声音,随着廖红响亮的关门声,戛然而止。

日记大抵是不示人的,所以笔下行云流水,小溪流一样在密林间哗啦啦流淌,活泼无虑。随着成长,会有些独立的想法,说出来会羞于启齿,不说的话却又在喉咙里上上下下,憋闷,痒痒,甚为难受。有时候就羡慕那些没心没肺的,一出溜就说了,然后交代一句,不许说出去,否则不够朋友,断交。而冯旭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知是家教的时候读过《增广贤文》里面的什么句子,“言多必失”“祸从口出”“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性格内向的天性,不愿说出来,却愿意写在日记里。

初期的日记,是刚刚进厂那会儿。父亲郑重其事地给了一个日记本算是仪式,翻开扉页发现是发的奖品,盖着大红的印章。父亲写了几行字,大约是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虚心向老师傅学习,苦练技术,争做四化建设的排头兵之类。实际上,冯旭晖没有写成工作笔记,而是那些无处可说说的人和事。

在冯旭晖成为单位优秀通讯员的时候,他发现了日记本的功不可没。尤其是那些散文、杂文,几乎就是日记里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信手拈来即可用作稿件。1988年连获几个征文大奖,都是来自于日记。他发现,在日记里的笔触最为放松,文笔自由。而每次捉笔正式写稿,因为想着审核的领导怎么看,编辑老师什么反应,畏手畏脚的反而干涩枯燥,成了败笔。

团系统开展“青春畅想”征文比赛,冯旭晖的那篇《春的节奏,雨的节奏》获得了第一名。写的就是第一次跟小曼姐去舞厅学跳舞的事情,因为是两个人去的,总担心被人看到,也怕人误解,加之不会跳而胆怯,一系列心理活动在日记里袒露。这样的心理,是难以与人分享的,只能对日记说。

当然,跟小曼姐的很多心路历程都记载在日记里,包括待业那阵,小曼姐送给冯旭晖一本《人性的证明》,琼瑶的书《穿紫衣的女人》。冯旭晖在练习着弹吉的分解和弦,唱着《龙的传人》《桑塔露琪亚》。

记载着车钥匙上的“金鱼”、小曼姐穿牛仔裤的样子、看电影、看滑冰。树林里的初吻、对小曼姐情感的质疑、韩啸波说小曼姐年纪显大,不够漂亮,旗帜鲜明地反对他们交往……

看着抽屉里一本本日记,红的,绿的,米黄色的塑料封皮,冯旭晖犹豫不决,想把他们毁掉,却又下不了手。这些日记本,承载了自己很多的心事,没成想,这心事被廖红偷看了,让他无地自容。

廖红说,她原本是找手抄的歌曲本,看到是日记,当即就放下了。她不想做不道德的事。可是,好奇心居然占了上风,尤其是偶然翻到的一页,看到了记录着她的名字,忍不住偷看了。

冯旭晖感觉自己裸露着,让人看透了。这不是他愿意的,他向来把自己藏得很深。

他找出那本写有《失落的长发》的一本,“嘶啦”一声,日记本一分为二了。接着,横向的一分为二,再纵向的一分为二,直到成了碎片。看着碎片上的字迹,曾经被廖书记和肖锦汉称赞的“一手好字”,曾经为他夺得“青春畅想征文”第一名的《春雨的节奏》,好像在嘲笑着他。

十多本日记,堆积在婚房的地上。冯旭晖收拾起地上被撕碎的碎片,连同没有撕毁的日记本,一起装在一个纸盒里,跌跌撞撞下楼,到了水池边,也是他与小曼姐从电影院出来,练习小号的地方。

“嚓”,打火机的火苗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迷茫的脸,一张万念俱灰的脸,一张看不出表情却又感受到痛苦而痛苦到麻木的脸……

冯旭晖的眼前,浮现起那天夜里,第一次看电影之后,小曼姐陪同他在水塘边练习小号,他吹了一首小曼姐常在嘴巴上哼唱的《男朋友》。于是,这首歌曲的旋律就在冯旭晖的嘴巴里小声唱将起来:

“我最讨厌油腔滑调虚伪的男孩,说什么爱你在心口难开;我最喜欢真心实意真挚的男孩,他知道怎么用心来把你爱……”

“结识你不止一两年,你对我不算不爱怜,为什么我总觉得呀,缺少一些些,缺的呀并非脂粉钱,少的也不是什么红绿线,只要是你在口头上,随便加多一些些,也不枉姐儿,白等过你一两年……”小曼姐也哼起了歌曲,歌词咬得特别讲究,生怕听歌者听不清楚似的。

冯旭晖以为这歌声是幻觉,但是,这分明就在身边。他循着歌声看过去,一个女人在不远的地方,抬头看着天空,轻轻吟唱……

在“香花苑”舞厅,虽然天空飘着雨丝,两个人在街上走在一起,没有牵手。冯旭晖作为乐队的小号手,居然不会跳舞,而且对于鼓点子节奏还不甚敏感。那次跳舞,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估计也不敢下舞池。舞池的灯光本来就昏暗而且闪烁,谁也看不起清谁。那天,他与小曼姐的身体挨得很近,手也握在了一起,他们的心思几乎都在舞步的“技术”上了吗,“往这边插”“往那边插”“挽花”什么的。

“来吧,我们最后跳一曲。”小曼姐来到冯旭晖身边,火光映红了她美丽的脸庞。

纱厂街,宿舍夜。小曼姐看起来摔得很疼,说话也有些不耐烦。冯旭晖找了膏药,按照小曼姐的指点,贴在了膝盖处。小曼姐光洁的大腿,冯旭晖不是第一次见了,她在义哥家午睡时,被冯旭晖闯入看见过一次,刚刚在澡堂摔倒时,又看到了一次。冯旭晖贴膏药的手有些颤抖,内心也在怦怦直跳。

小曼姐躺在床上闭目休息,冯旭晖也回到另外一张床上躺下,他不能再说骑车回家,小曼姐摔伤了,不能置之不顾吧。

“阿旭,你把灯关了吧,免得管理员喊。”小曼姐小声说。

冯旭晖起身,走到门口把灯扯灭了。

“小曼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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