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新辉说,黄满志如果提前退休,还可以享受“标兵”的待遇,退休工资会高一些。
在工厂站工区,袁新辉找不到邓子聪的合谋者,那些新枕木都是邓子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动用拖拉机沿着江边堤岸线往外拖走的。袁新辉的重点集中在段机关,目标直指曹向荣。
有那么几天,袁新辉跟原先在工务段上班一样,每天按时上下班。一早就在工务段小院里打扫卫生。然后,坐在廖书记办公室,钦差大臣一样,调查枕木事件。
巧的是,这些天琳姐到工务段也频繁起来,还带着女儿莎莎。琳姐来的时候,一般是下班时间,她带着女儿来洗澡。锻工班的李班长把锅炉烧得旺旺的,有时候搬着梯子去水箱看,然后说:“晓琳呐,你马上带着莎莎去洗,水有满箱哩。”
每到下班,袁新辉都在忙着写写记记,等廖书记走了,办公室的灯光一直亮着。琳姐让冯旭晖帮着看护莎莎,自己在小澡堂洗澡。冯旭晖看着袁新辉,想起关乎他们之间的风言风语,就留了一个心眼尽可能地在廖书记离开办公室之前就开溜。
但是,那天冯旭晖刻印团刊《天梯》的时候,一张蜡纸开了头,莎莎就过来吵闹,他只好带着莎莎玩。
天黑之后,莎莎肚子疼,喊着妈妈。冯旭晖只好到锻工班后面的澡堂去喊琳姐,琳姐在澡堂里面发出慌乱的回应说,弟弟,我快洗好啦。就来。
冯旭晖说:“莎莎肚子疼,我不知道怎么办?你快点洗吧。”
琳姐的声音更加着急地说:“好的,我马上就来……”
冯旭晖就近到男澡堂里小便,却看到澡堂里面的热水开着,挂衣服的钩子上挂着衣服,正是袁新辉的紧身裤,跟冯旭晖、琳姐一个牌子的紧身裤。冯旭晖顿时明白了什么,心里一通急促的狂跳。他明白,男澡堂里挂在袁新辉的衣服,而他的人却不知哪去了,莫非到了女澡堂?工务段机关小院,除了机关的卢技术员、苏云裳,还有加工班一个女工、电务段道口班的小何姑娘,没有女人了。这些女人早早地洗完澡回家了,几乎没有女人在这个点洗澡。男人们,女人们,几乎都在下班前完成了个人卫生打扫,回家了。
琳姐从澡堂出来,忙到冯旭晖办公室问莎莎,好点没有?莎莎没精打采地说,想拉粑粑。琳姐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她带着莎莎出门,走向了黑暗的厕所。
袁新辉从锻工班后的澡堂出来,直接回到廖书记办公室,收拾一阵后,悄无声息地推车走开,走出一段路之后,骑上单车走了。
琳姐带着莎莎,在锻工班收拾完,带着莎莎回家了。临走前,对着冯旭晖办公室大声说:“阿旭,你忙着,我们回家了。”
冯旭晖走到走廊,对着琳姐她们说:“好,我还要刻印一张蜡纸,就走。”
第二天,赵秀才托冯旭晖带了一把菜刀,给锻工班开刃。袁新辉像没事人一样,刻意跟冯旭晖套近乎。他是车工出身,少不了习惯性地拿了刀对着亮光处,眯着眼睛看了又看,似乎专家在作鉴定。
袁新辉带着讨好的语气跟冯旭晖说,邓子聪肯定不能在段机关待了,我帮你排除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冯旭晖不知怎么回答,他还是忘不了昨天晚上在锻工班后面澡堂的一幕。尽管如此,他并没有看到不该看到的那些,因而也仅仅是推测而已,不好说什么。
袁新辉又冒出一句,叫他安心,邓子聪估计也没戏了,到时候,他会帮冯旭晖坐得更扎实。冯旭晖简单地说:“不需要。”
袁新辉却拉住冯旭晖继续说:“杜晓琳对你很欣赏,把你当亲弟弟一样,我看得出,你看,我们的紧身裤都是一样的。她说,我们是穿一条裤子的人。”
冯旭晖发现自己不会表演,内心的厌恶与惶恐全部都在脸上,心里说:“我可不想跟你们穿一条裤子。”有些话,比如昨天晚上澡堂里他挂在墙上的衣服,却没有看到澡堂里的人;比如,早就在班组听到关于他和杜晓琳的绯闻……
袁新辉好像看透了冯旭晖的心思,主动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他说:“听说昨天晚上莎莎肚子疼要上厕所,对吧?我也是,不知道昨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能是莎莎带来的动物饼干过期了,闹肚子。我在洗澡的时候,突然肚子疼,就穿着短裤跑厕所。哎呀,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可就出洋相了。”
冯旭晖一听,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应答。平日里,工人们喜欢拿下半身那点事打发时间,半真半假,一笑了之。这会儿,袁新辉这个正人君子模样的人,说出来这番话,冯旭晖却笑不出来。冯旭晖心想,滑头,想堵掉我的嘴罢了。
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有证据,否则,莫要胡言乱语。冯旭晖告诫自己。
袁新辉还解释道,这两天琳姐之所以到段里来找他,是因为买枕木的人,是她的弟弟。她得知之后,赶紧制止了她弟弟。所以才出现枕木摆在电线厂小区里,却无人敢领走。
冯旭晖明白,袁新辉的话外音还在琳姐,意思是,琳姐来工务段是为了她弟弟的私事,而不是冯旭晖误以为的那件事。
有一次,琳姐说起她这个弟弟,也没好话,人虽然聪明,却没用在正道上,本来成绩是班里的尖子生,为了显得自己聪明,考试之前还在学滑旱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右手骨折,写字都困难,考上了中专,不去,说要复读,第二年再考,不服气呀,几个成绩在他后面的同学考上大专了。结果考上技校了,就不去高考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父母被他气死去。
冯旭晖以为她在说自己。她弟弟的某些际遇与想法,跟自己有些相似。
琳姐说,她弟弟朋友没交好,跟着那些单身职工,成天在宿舍里打牌赌博,不正经上班,以为靠打牌赌博能够发财。
这点,冯旭晖觉得很幸运,就是遇到了韩啸波,他一直不让自己学坏。
琳姐说,邓子聪跟他弟弟在宿舍打牌,邓子聪就是一个“钉耙”。电线厂的几个哥们,联起手来算计邓子聪,邓子聪负债累累,到处借钱欠钱。后来邓子聪卖枕木还账。